說著朱氏不等他們開口,又加了一句:“好在當(dāng)年大姑娘的娘沒有把嫁妝拿出來花用,不然今日舅老爺來了,還不能原樣還了嫁妝呢。”李三老爺被這番話的面紅耳赤,竟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初來時滿心只想著把甥女接走,那些錢財都是自己的,到了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豬狗不如,放聲大哭起來。
朱氏聽到他大哭,哼了一聲:“舅老爺若想要令姐的嫁妝,就遣個小廝進去說一聲。”至于這兩位,朱氏面色一變:“還不給我把他們趕出去,日后再有人放他們進來,都給我回去吃自家的!”說完朱氏看也不看他們,轉(zhuǎn)身帶著楊媽媽走了,也不管身后傳來各種熱鬧的聲音,有咒罵,有廝打,朱氏聽的一陣暢快,咬緊牙關(guān),為了續(xù)宗也必要半點不讓。
楊媽媽上前扶住她,小聲地道:“太太,大姑娘那里?”朱氏嘆了一聲,什么都沒說,楊媽媽跟在她身后,丫鬟們也隨在她背后,一行人默默無聲地往朱氏的屋子走,守在門口的丫鬟看見她過來,剛要掀開簾子,朱氏已經(jīng)停下腳步轉(zhuǎn)身:“走,我們?nèi)デ魄拼蠊媚铩!?
婉潞住的地方就在朱氏上房后面,走廊盡頭,有一道小門,從那里轉(zhuǎn)進去,過了個小小巷道,一道月洞門里,就是婉潞住的院子。
院里滿植花木,一株桂花樹剛長出葉子,數(shù)桿修竹旁邊,就是婉潞住所,臥房分成內(nèi)外,外面放著書架筆墨,專供起坐,另一間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婉潞的嫁妝,只等佳期一到,這些嫁妝就隨著主人一起上京。此時那間屋子被打開,婉潞站在那里,一臉的倔強難過,吩咐丫鬟們:“都快抬出來,點點清楚,哪些是當(dāng)初太太送來的,哪些是娘的嫁妝,千萬別混了。”
春燕夏妍兩個大丫頭在那里勸說,只是怎么也勸不動,四五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本就只聽婉潞的話,三人一伙,兩個一組,在把里面的箱籠往外抬。
朱氏掃一眼,沒看見吳媽媽,想是婉潞讓她下去歇著了,眉頭一皺,說出的話已經(jīng)帶了嗔怪:“大姑娘,你這是做什么?”婉潞只看著這里,沒注意到外面,聽到這話才回頭,那神色依舊倔強:“太太,把娘當(dāng)初送來的嫁妝都還了李家,日后和李家再無瓜葛。”
話剛一說完,婉潞的眼淚已流了滿臉,朱氏不由也鼻酸,上前拍著她的肩,楊媽媽已經(jīng)在那里喝了:“大姑娘年紀(jì)小不懂事,想到一出是一出,你們難道也沒規(guī)矩了不成?還不快些把這些箱籠都抬進去,好好收拾起來,閉鎖嚴(yán)緊了。”
夏妍已經(jīng)開口了,話里飽含著委屈:“楊媽媽,我們也曾勸姑娘來著,只是姑娘今兒實在……”說著夏妍怯怯地看一眼楊媽媽,春燕年紀(jì)比夏妍小了一歲,平時婉潞對她更好些,聽出夏妍話里全是委屈,也跟上一句:“楊媽媽,您老不是常說,我們做丫鬟的,姑娘喜就喜,姑娘悲就悲,哪敢……”
說著頭一低,接著抬頭,眼里的怯意比夏妍還要多一些,嘴里的勸字不敢說出來,楊媽媽見朱氏已經(jīng)扶著婉潞進去,雙手叉腰讓小丫鬟們把箱籠搬進去,重新拿鎖鎖好,這才轉(zhuǎn)身對面前的這兩個丫鬟,伸出手來一人額頭給了一指頭:“你們倆少和我打花呼哨,姑娘做了錯事,你們服侍的自然也有罪,要知道姑娘好你們才能好,什么敢勸不敢勸,我看啊,不過是你們倆也想這么做?”
春燕夏妍對看一眼,雙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一副撒嬌的樣子,楊媽媽拍一拍她們的臉:“你們倆啊,生生被姑娘疼壞了,日后姑娘出了嫁,你們跟了去,都這樣怎么做姑娘的臂膀?”
春燕夏妍聽了這話,臉上神情陰晴不定,這樣陪著姑娘出嫁的丫鬟,不是預(yù)備給姑爺做小,就是要嫁給管事的,一生一世,一身榮辱,全系于姑娘身上。她們雖然知道,但心里的想法還是千差萬別的。
楊媽媽見她們臉色,知道她們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這種事情,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做了人家奴仆,自然是主人怎樣就怎樣,推一下她們的肩:“進去吧,太太和姑娘進去這么久,話也該說的差不多了,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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