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這樣上無公婆,族里叔伯無依,家里又不愁吃穿的另嫁的著實要少,但也不是沒有,這也是朱老爺勸妹妹另嫁的原因。朱氏卻是早已打定不另嫁的主意,一來另嫁的話,能嫁的也是為人繼妻,像平老爺這樣房中毫無姬妾的人差不多是尋不出來的,自己清閑日子過了那么多年,何必要和人去爭那房中之寵?重新去做人的后娘?
自己這樣的后娘雖然不多,似婉潞這樣的繼女卻也罕見,再說還有續宗,日后平家要續宗承繼,哪能帶去別家受氣?朱太太來說過幾次,朱氏都不松口,這時聽了朱太太這樣說,朱氏心里是真的樂了,瞧著朱太太緩緩地道:“我也曉得哥哥嫂嫂是為我好,只是續宗年幼,族里情形你也是知道的。”
說的這時候,已走到二門,兩個小廝拉著車在門口等著,朱太太帶的丫鬟婆子站在后面只等上車。朱太太瞧著依在朱氏膝下的續宗,站在朱氏身邊的婉潞看向朱氏的眼里也帶了孺慕之思,這一家子誰又舍得把他們拆散?
看著朱太太的車子出了門口,朱氏才點一下續宗的額頭:“回去吧,今日先生又講了什么,你說給姐姐聽,她的學問可好著呢。”續宗嗯了聲,轉向婉潞:“今日先生講了圣人之思。”說著開始把先生講的說出來,婉潞邊聽邊點頭,一家三口往屋子里面走去,那些什么流,不過是耳邊風罷了。
四老爺他們見續宗肯聽他們說話,心里高興不已,只要攪的他們母子離心,不由朱氏不求饒,這幾日都等在續宗上學路上,想再尋續宗說些話,最好等婉潞出嫁之后,那時續宗漸漸長大,再引著他去些不該去的地方,把家財都花銷了,活活氣死朱氏,當日你不理我們,今日得報應了吧?
誰知續宗這幾日上學下學都是楊大叔接送,那兩個陪續宗讀書的小廝,四老爺還能擺個老爺架子,對著楊大叔,四老爺是怎么都不敢擺出來的,恨的心里只癢癢,把朱氏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還算他有點明白,沒罵續宗的祖宗十八代。
這些動靜朱氏那里也聽楊媽媽講了,這些惡人,就算現在上學下學有楊大叔接送,等到續宗漸漸長大,不需接送時候,他們再搗鬼,那時也是一片苦心白費。
思前想后,朱氏吩咐楊媽媽給四太太送了帖子,請她在五月十六過府一敘,帖子上還附了二兩銀子。帖子送到四老爺家,四老爺見這邊送了帖子,還當是請自己去做主,腳翹的高高的,眼都不看送貼的楊媽媽:“怎么,就這么二兩銀子,你打發要飯的啊?”
楊媽媽還沒說話,身后已經有人把她猛地推開:“銀子,銀子在哪里?”見自己尊閫到了,四老爺的那架子擺不下來了,娶這房媳婦的時候,正是四老爺最落魄的時候,家里的產業被自己賭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四五畝田地和一間破草房。
又想媳婦想的慌,和媒婆串通一氣,只說是侯府侄子,沒說其它就去說了媒。這鄉下地方的人眼界小,一聽說是侯府的侄子,還當是多么有錢的人家,喜喜歡歡把女兒嫁了過來,誰知過了門一看,不過一間爛草房,幾畝荒田地,廚下連好灶臺都沒一個,灶臺塌了半邊,鍋只得一半支在上面。
新媳婦當場就在地上打滾,嚎啕大哭,口口聲聲說他騙婚,大舅子暴跳如雷,拉著媒婆要打,還說要上公堂告。還是當時的侯府管事知道,送來二十兩銀子,又作好作歹地用姻緣本天定,這已抬進門的媳婦,再說也說不了好人家了。
看在那白晃晃銀子的份上,大舅子松了口,管事娘子又在那里對新媳婦左一聲奶奶又一聲奶奶的叫了幾聲,新媳婦這才爬起來,要水洗臉重新梳妝,還勞累管家娘子拿出自己一件新做的綢衫,兩樣金首飾給她添了妝。
這日子才磕磕碰碰過下去,新媳婦的手段不止這些,過門不到三月就把四老爺收拾的服服帖帖,知道自己老公雖然沒銀子,但還擺著個偌大的侯府,攛掇著四老爺,兩口子收拾干凈,把那兩樣金首飾當了當的盤纏,又求侯府管事給了封書,上京求見侯爺。
新媳婦雖說是個鄉下姑娘,一張嘴甜蜜蜜,把老太太哄的高興,想想自己一個獨子也沒有臂膀,這才對他們多加招撫,每家送了田地銀子和下人。
四老爺既被四太太拿住了,自然是老婆的話就句句聽,四太太最愛的是銀子,四老爺拼了命也要給她拿到,楊媽媽肚里是早曉得他們的事,見四太太出來,面上的神色依舊恭敬:“太太命我請四太太明日過府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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