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趙府,顧不上換衣衫婉潞就去對楚夫人說了去秦家遇到的事。聽到淮陽公主帶人去洛安公主府,楚夫人垂下眼簾微微搖頭:“這位淮陽公主,出嫁的時候消停了幾年,現在又這樣,只怕明日陛下案上,又該多彈劾折子了。”婉潞想起今日所見情形,也微微笑了:“其實這位公主,倒是位真性情的人。”
真性情?楚夫人諷刺一笑:“做上人的不知道克制自己的性情,為禍的就不止是自己家人。”婉潞沉默,這話說的極是,如果今日不是王睿出來阻止,那幾十人已做了泉下冤魂。楚夫人已經換了話題:“這事橫豎和我們沒有多少干系,既去過也盡了親戚的本分,別的事我們也沒多少能做的。”
駙馬失手打死洛安公主的消息在第二日就傳遍京城,各家府邸都把原本請客擺酒的計劃取消,所有的眼睛都在盯著皇宮,想看皇帝會怎么處置這件事。
各種消息也在漫天飛,還有人就此議論,有說秦家出了這樣的事,實屬大逆不道,除了駙馬該償命,駙馬的父母也有教導不嚴之過,秦府就給被奪爵流放。也有人搬出國法來,說公主雖尊貴,畢竟只是駙馬的妻子,按律丈夫打死妻子,是減等的罪名,只該流放駙馬本人就是,至于教導不嚴,公主也是人婦,若駙馬父母該連坐的話,豈不是讓天下婦人都學著不恭敬公婆?
議論不一,卻都知道要等那位至尊發話,隨即秦府那邊已經傳出秦夫人哀傷不過,已病倒在床,眼看也就沒幾天了。這更讓支持僅僅駙馬有罪的人占了上風。
雖然紛紛議論,但一直到過完元宵,皇帝除了降下圣旨,命洛安公主以長公主葬儀下葬,她身邊服侍的所有人都被出俗入寺,為洛安公主祈福。公主的兩個孩子被交給皇后撫養之外,別的關于這件事就再沒有下文。于是也有人猜測,是不是要等洛安公主葬禮結束才處置駙馬或者秦家?
或許是體諒皇帝失去了長女,御史們并沒有上表彈劾洛安公主以長公主禮儀下葬,也沒有彈劾淮陽公主不該未經國法就要擅自處置公主府下人們的事,洛安公主的葬儀就這樣在議論紛紛中開始。
婉潞又來到公主府,和那日的死寂不同,來往吊唁的人川流不息,公主府已經從里到外都掛滿了白色,對聯門神燈籠都是白的,道場已經搭起,僧眾們在齊聲頌唱,保佑洛安公主早登極樂。
靈堂上守靈的是洛安公主的兩個孩子,小女兒已經睡著,大些的男孩被一身素白的淮陽公主抱在懷里,懵懂地看著靈前來往的人。
和別家靈位上某門某氏不一樣,洛安公主的靈位上只有她的謚號,大雍文愨公主陳容華。
文愨公主,這個謚號表明了皇帝心中的哀痛,而從婉潞進入公主府到現在,沒有看見任何秦家的人,料理喪事的都是宮里或禮部派來的人,靈位上又是這樣寫,皇帝的心意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洛安公主和秦家再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看見婉潞,淮陽公主的眉微微動了動就再沒別的表情,婉潞按制到靈前行禮上香,又到淮陽公主面前微行一禮就退出靈堂。
毗鄰的秦府依舊大門緊閉,從那日到現在,秦府就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承恩公雖把駙馬捆到皇帝面前,但皇帝似乎并不吃這套,就不知道秦府這次該怎么度過這個關口了。
婉潞上車回家,街上的人還是那樣熙熙攘攘,到趙府依舊先去稟告楚夫人,上房里看起來和平時一樣,但總覺得有些憋悶,楚夫人呆坐在那里,看見婉潞走進來,仿佛失去力氣一樣,不等婉潞行禮就開口:“方才收到小三快馬送回來的信,他已經稟告陛下,前去邊關。”
去邊關?趙三爺不是外放嗎?怎么又興起了去邊關的心?難道是為的秦家?從洛安公主去世到現在也有一個來月,楚夫人已經開口:“我養的兒子竟不向著我,口口聲聲報效朝廷,其實是為的他的妻子。”說著楚夫人閉了閉眼,那淚已經流了下來。
婉潞給楚夫人捶了幾下:“婆婆,您也別這樣想,三叔叔怎么說也是姓趙,博的功名也是為趙府爭光。”楚夫人冷笑:“你也哄我,我不是你四嬸嬸那樣的。”婉潞閉口不語,倒盞茶過來給她消氣,楚夫人嘆了幾聲:“只愿邊關不發戰事,辛苦也就辛苦吧。”
這話里全是自我安慰的話,嵐云已經走了進來:“太太,二奶奶來了。”蘇靜初歷來不愛登趙府的門,這又是怎么了?不等說請,蘇靜初已經走了進來,不及行禮就道:“曉得六嬸嬸在大伯母這里,還請六嬸嬸把各樣藥丸拿我一些。”
藥丸?這時候尋這做什么?蘇靜初曉得是瞞不住的:“聽說來了八百里加急軍報,邊關告急,陛下連夜召見公公,命公公明日就趕赴邊關。我尋些藥丸給公公帶去,也盡盡做兒媳的心。”
邊關告急,楚夫人手里的茶盞掉地,蘇靜初還當楚夫人是為三老爺擔心,忙道:“大伯母,公公久在邊關,不會有事的。”婉潞忙拉一下蘇靜初的袖子,等出了門才把趙三爺要赴邊關的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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