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的是秦氏和楚夫人坐下吃飯,秦氏也不敢托大,只用湯泡了半碗飯,撿了幾樣小菜匆匆吃完就起身笑道:“雖是婆婆心疼媳婦,做媳婦的該伺候才是。”楚夫人臉上的笑更和藹了:“你這孩子就是拘禮,這又沒什么。”
婉潞把一盤竹筍鱔絲擺到桌上,笑道:“三嫂嫂,你就用那么小半碗飯,虧得我還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你最喜歡的這道竹筍鱔絲過來,現在你倒一筷子沒動。”秦氏正在給楚夫人打湯,聽了這話抬頭笑道:“要真誠心,就該送些到我房里去才是。”
她們妯娌這樣戲謔,楚夫人笑的拍著桌子:“好,好,家里許久都沒這么熱鬧了。”說著楚夫人對瑾姐兒道:“夾筷竹筍鱔絲給你三伯母,這是你娘特意給你伯母預備的心意,可不能白費。”瑾姐兒應是,果然用小碟夾了一筷竹筍鱔絲送到秦氏唇邊。
秦氏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用筷子把這碟竹筍鱔絲吃的干凈,婉潞怕她噎著,又打一碗雞湯來喂她。喝完了秦氏才用帕子點點唇,對楚夫人道:“果然還是婆婆疼我,以后也只有在婆婆面前多孝敬些,才不辜負婆婆的疼愛。”
這話說的有些奇怪,再想起秦氏進門時候,那臉上曾有的古怪神色,歸寧秦府又很快回來。這些都暗示秦氏在秦府發生了什么,婉潞聲色沒動,楚夫人已經笑了:“你和你六嬸嬸從小都沒了娘,我做婆婆的不疼著些,難道還要作踐不成。”
這半真半假的話卻讓秦氏一下眼角邊就有了淚,楚夫人剛要安慰秦氏已經又笑了,上前給楚夫人捶著肩:“能給婆婆做媳婦,那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婉潞和楚夫人眼里都有驚詫之色,雖說秦氏嘴巧,這話卻不像是她能說出來的,婉潞很快就上前把碗筷遞到秦氏手里:“三嫂既說給婆婆做媳婦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那就多伺候著些婆婆,婆婆長命百歲了,才是大家的福氣。”
婉潞這話有取笑的意思,秦氏卻是正兒八經接的:“是,六嬸嬸你就忙著管家,婆婆這里全有我伺候,不消你費一點心。”說著婉潞和秦氏都笑起來,楚夫人雖也露出笑容,卻悄悄給婉潞使了個眼色,若秦府真的對秦氏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那未免就有些過分了。
婉潞心領神會,伺候楚夫人飯畢,婉潞借口自己要去吃飯,秦氏和孩子們在那里陪著楚夫人說笑,婉潞就走出楚夫人的上房。
天氣漸暖,丫鬟婆子們沒進屋伺候的,都在廊下或院里或站或坐,也有幾個聚在一起小聲說話。見婉潞出來,雙妙忙迎上去,婉潞讓她去廚房傳份飯來。
見婉潞要用飯,婆子們請示過,知道婉潞就在這院里用飯,忙去廂房里預備,院里的丫鬟就剩下秦氏的。一時飯傳了來,婉潞進了廂房,雙妙已夾了塊魚在碟里,婉潞嘗了嘗,秀眉蹙了下:“這廚子今兒是怎么了,鹽都忘了放,拿下去,讓他們重新再做。”
雙妙領命,此時也是下人們吃飯時候,總不能婉潞身邊沒人伺候,雙妙往外一瞧就對婉潞道:“奶奶,不然就讓三奶奶的丫鬟進來聽你使喚一下?”婉潞點頭,雙妙已經招手叫秦氏丫鬟過來。
這些能在太太奶奶們近身伺候的下人,沒一個是沒眼色的,知道雙妙是婉潞身邊的大丫頭,她招呼著豈有不過來的理?秦氏的丫鬟走了過來,雙妙和她們說了,兩丫鬟忙進屋里。
兩個丫鬟反不倒好問,婉潞拖口渴讓一個丫鬟去尋茶,這里就笑對另一個丫鬟:“我記得你剛來三嫂身邊的時候,才不過七八歲,這才幾年就出落的花朵一樣,三嫂可真會調理人。”見婉潞竟然記得她,丫鬟心里十分高興,含笑道:“我們奶奶常說,從沒想到六奶奶您竟這樣能干,比起來,她實在慚愧。”
這些奉承話婉潞常聽,早對此不在乎了,只是笑道:“都說三嫂嘴巧,沒想到帶的人也這么嘴巧,三嫂隨三伯在外面幾年,你也跟著去,回京了有沒有去瞧瞧你家里父母?”
丫鬟順著婉潞的話就往下說:“奴婢雖在趙府伺候,爹娘卻是在秦府的,今兒跟著三奶奶回去秦府,本想討個空兒去瞧瞧爹娘,偏生三奶奶去了秦府不久就走,連爹娘都沒見到。”婉潞皺眉:“也是,三嫂幾年沒回京城,歸寧了該多在一時才好,哪有這么快就回來的?”
丫鬟也跟著皺起眉頭:“奴婢也不曉得呢,只是隱約聽說三奶奶和舅奶奶絆了嘴,這才回來的,還說以后再不回去呢,那奴婢怎么才能見到自己爹娘?”
原本婉潞還想的,秦氏只怕是和秦夫人爭執起來,從秦駙馬事發到現在,秦府對外說的都是秦夫人病臥再床,但人人都能瞧出來秦夫人不過形同軟禁,不讓她出門尋人求情的舉措。
秦駙馬雖已定案,但又不是沒有被赦免的例子,昨日秦府請秦氏回去,婉潞還當是秦夫人的主意,想讓秦氏進宮為自己弟弟求情,那怎么會是和秦大奶奶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