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天使,不,他是披著天使外衣的邪魔,他用卑鄙的陰謀害得他們分開,那天女中了毒計,連同那面鏡子一起摔下來,就在這里,這塊寶鏡碎作這個仙鏡譚,她的身軀也化作了連綿起伏的山脈,”段月容的聲音顫抖著,不,整個身軀都在顫抖,連帶我也顫個不停,他怎么了,我想讓他平靜下來,我們可以下次再聊這個故事,可是他卻更加緊地抱住了我,好像要把我揉碎一般,他的呼吸急促地在我耳邊響起:“這個天人為了救她的妻子,上窮碧落下黃泉,一切都如邪魔所謀,最后觸動了天條,反而被認作邪惡的化身,失去了一切,流落為妖,并被許下惡毒的咒怨,他和他的妻子生生世世不能相認,有緣無份,這才有了你胸前的紫殤。”
這回輪到我直直地看著他了我好像聽到啵啵的聲音,仿佛是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響,我的胸口隱隱地開始有了一絲絲疼痛感。
怎么回事,為什么我的心臟很不舒服,是舊傷發作了嗎,還是前陣子那個明風卿的時鐘傷了我的心臟,又遺留下什么傷嗎。耳朵嗡嗡地響,我只看到段月容的嘴巴對我一張一合說著什么,神情帶著一絲激動,紫瞳閃著悲傷。
我耳邊一聲巨響,我的身體摔了出去,我使勁睜開眼,段月容滿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遠遠地看到守在林子邊上的一個契丹漢子滿身是血地沖過來,用契丹語疾呼了一句,然后就倒我們眼前,他的背后插著數支鐵箭,然后在我們面前炸成無數的碎片。
事情發生地太快,有箭從四方射來,那箭上綁著火藥,那兩個大理侍衛施輕功跑到河中,幫著把孩子們撈出河中,銀刀飛得密不透風,但其中一個仍然中了箭,撲倒在水中,立時鮮血染紅了明凈的溪流。
我沖過去,使勁拖著段月容到一塊巨巖后面躲過第二波火箭,滿身是血的洛洛沖過來,嘶喊著殿下,一把把我推開奪過他,俏目痛紅如獸般仇恨地看著我,段月容的雙耳流著血,呼息急促,洛洛從身上掏出一個小藍瓶,倒出丸靈藥,細細咬碎了,喂到他嘴里:“殿下,洛洛九死一生才見到了殿下,求殿下莫要離開洛洛。”說著說著便淚如泉涌。
我一開始很佩服她穿得這么少也能藏下那個藍瓶,然后又想勸她別說這種喪氣話,段月容是不會這么容易死的。好在段月容的紫瞳微微睜開,露出星光,對著我嘴唇動了幾下,他似乎急切地想對我表達一個意思,可是我卻聽不到他在說什么,我心里惦記著夕顏,便顧不得去惴摩他的意思,只是拍拍他的手,“別擔心,有洛洛在,我去夕顏那里。”然后便不再看他,只是飛身到河邊,抱緊夕顏和軒轅翼飛身到旁邊一塊巨石后面。
妥阜巴身邊的兩個少年也抽出銀刀,擋著箭雨,護著妥阜巴。
我猛然轉頭,卻發現少了小玉:“小玉還在那棵樹下面哪。”
正要沖出去,不想一向明哲保身的沿歌不知何時,早已如離弦之箭一樣沖到那棵大樹下,正抱著小玉躲在一邊,向我比了一個手勢,我明白了,那群人正在他們的上面射箭,以他們的角度無法傷到沿歌和小玉,我不用過去了,豆子滿面焦急,我便按下他,只是對剩下那個契丹人說道:“勞你把衣服脫一下。”
那個契丹人似乎聽得懂漢語,但對于我這個要求顯然很懵然而有點憤怒,還紅了一下臉,我耐心地對妥阜巴道:“我要借用一下你侍衛的護心鏡,查看一下敵人的方位。”
妥阜巴一派恍然大悟,冷靜地對那個契丹人比了一個手勢,那人沒有脫下輕甲,只是眼神中有幾絲忿忿不平地取下護心鏡,我也萬分汗顏,但心中一動,原來契丹人的鐵甲造得如此技精,取下護心鏡竟不用連甲同脫,將來若有機會定要好好學習。
我用護心鏡轉動角度,果然對面高處隱著大約二十人左右,我稱他們換箭的時候,生而同聲出一箭,一人大叫著摔了下來,正掉在我們眼前。
細觀這些人的武器衣著皆為精造,絕不像普通山中盜匪。我摸過那個的箭袋,上面正刻著一個潘字。
我回頭對夕顏笑道:“夕顏莫怕。”
“夕顏不怕,”小丫頭明明臉都白了,可是還是微抖著小身子,昂頭道:“爹爹說夕顏是大理公主,是佛祖保佑的天人,斷不怕這些暗中偷裘的壞人的。”
“好孩子,若是娘娘沒有猜錯,這些人用的是東庭火鯉箭,這種箭沒有西庭的錦繡一號火力強,但貴在近射,只是有一個巨大的弱點,便是沾水即失效,”我點頭贊道:“等會兒娘娘會射箭,掩護兩位契丹勇士沖出去時,你們大家就淌水到對面,上馬快快往回走,絕不回頭。”
“請您不要擔心,夫人,”軒轅翼握著隨身小短刀,站在夕顏前一臉凝肅:“我會保護夕顏的。”
“娘娘,你不要離開夕顏。”夕顏哽咽道。
我上前狠狠親了一下夕顏的小臉,然后,再看護心鏡,稱一拔箭雨后,那群人換箭之時,我緊抓五支弓箭射向對面,豆子也側身射箭。
一陣慘叫,又有人摔落下來,正掉在沿歌面前,沿歌以那人為盾,沿歌從那個死去的賊人身上拿到武器,正護著小玉往我這邊趕,我快速地抽箭,再射,打亂了對方步屬,洛洛稱這當口,拔下段月容腰邊的劍奮力砍殺,然后跳進譚中隨著夕顏他們向對面游去。
那兩個契丹衛士沖了出去,躲到另一處,然后從側面向山上進攻,剩下的大理侍衛吹了一聲口哨,一隊馬兒奔了過來,他飛身便護著妥布馬和妥彥幾個孩子飛了過去,低呼:“娘娘多保重。”他便飛身上馬。
我沒有回答,只是同豆子射得更急更快,往前行去,同沿歌他們會合,頭頂上那兩個契丹的武士的慘叫聲傳來,我聽見有個聲音在怒喝:“是契丹狗賊,兄弟們,這里有契丹狗賊。”
不一會兒,山崖上兩個契丹武士的尸體掉了下來,嚴格說來已經成了尸塊,身子被砍成七八段,過了一會兒,他們兩個人頭摔了下來,滿臉血肉模糊,連眼珠子也被碎了,我心頭一緊,這些軍人作案手段如此兇殘,根本不能稱作軍人,這定是傳說中的潘正越的鬼子軍。
糟了,難道潘正越的大軍就在今日進攻汝州城?
我微一露頭,一支箭險險擦過我的額頭,險險變成兩只蜈蚣眼,束發便打散,一頭烏發飄過,有人在上面高叫著:“那神箭手是個雌的。”
“上面的各位軍爺好膽色,”我張緊弓,冷冷道:“不過請你們好好看看,我們不是契丹人,不過是普通百姓,這只是我們的契丹奴隸罷了,若是求財,小人們雙手奉上便是。”
有人狠狠地唾了一口聲音從上至下慢慢傳來:“老子平生最恨契丹賊,老子在薊州時,和媳婦開個饅頭鋪子,好好得過日子,結果遇上你們這幫契丹賊,那時候,你們殺了多少人,糟蹋了多少好女人,”他的目光赤紅,咬牙道:“俺媳婦被你們幾十個狗活活糟蹋死了,李實李大將軍為國殉身了,連他的尸首也放過,保利莊的兄弟,千怪萬怪只怪你們同這群黑了心的契丹賊在一起,來世還是投個好人家,富貴命,弟兄們,所以女人給大將軍留下,男人們統統殺了,契丹狗全部點天燈!大將軍那里我來頂著。”
小玉緊緊靠著沿歌,面無血色,豆子握緊長刀,額角留汗,而沿歌又開始磨著,眼中迸發出仇恨般地冷笑。
地面慢慢震動了起來,更多的箭向我射來,我一下子明白了,剛剛向我們射箭的是先頭探路的偵察兵,本來他們應該選擇無聲無息的退下,可是我們當中的異族人,尤其是契丹人引起了他們的仇恨,于是他們決定不顧大軍的命令,先行伏擊。
果然大軍必是馬上就到,所以他們才敢這么光天化日之下對我等伏擊。
前方山路的盡頭遠遠地揚起煙塵,鐵水般的軍隊涌了出來,當前一騎正是扛旗的大隊,那方大旗正肅殺地飄揚著一個潘字,我使了個眼色,大家一起跳進了譚水之中。
我努力地向反方向游回去,卻是越沖越遠,我拼力同激流掙扎一陣后,終于掙扎著抓到岸邊的水藤,扒在岸邊,大聲喘息間,我抹著臉上的水珠,眼前漸漸清晰了起來,沿歌他們也不知道被沖到哪里去了,唯有一片紅色在我的眼前晃著,鼻間一片薔薇的香氣,是洛洛,她還是按大理習俗,只著紅色抹胸,卻撕了長裙幅,露著兩條結實地細長腿,右手拿著大理銀刀,晃了我一下眼,我本能伸出的左手改為擋了一擋那反射的銀光,我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注意到她的左手臂上紋著一只猙獰的蝎子,活像一個□特工。
“請夫人原諒殿下,“她猛然向我單膝跪倒,對我恭敬地叩了一首,然后站了起來,微起鬢邊一綹長發,對我嫣然淡笑,美得不可方物,然而看向我的那雙妙目卻冷若萬年冰霜,”傳我陛下密詣,君莫問內仗嬌寵,妖禍太子,勾結原氏,欲圖謀逆,見之立誅.”
我的心中一凜,明白她何以敢暗中向我和夕顏示威,原來大理王早已對我動了殺心。
向她身后看去,果然還沒有人跟著,我冷笑道:“為什么不說說你的私心呢,我若死了,你就不用去陪著妥彥去遼國,然后乘機坐上太子妃的寶座了。”
她的笑臉凝住了,雙目含恨地對我刺出一劍,我努力一閃,只挑破一層皮,可是緊接著她猛地提起一腳,狠狠踢了我的蜈蚣眼,那一腳力氣極大,我疼痛間大叫一聲,一松手,便再一次沉入急流,這下子就給沖得老遠了,河水咕嘟咕嘟往我嘴里灌,我最后看到的是洛洛站在岸邊對我滿目慈悲,一雙柔夷拿著銀刀輕輕合什,柔聲禱告:“愿佛祖保佑,夫人在極樂世界得享平安.”
哈!我真想放聲大笑,可是身子陡然一空,隨著險灘被沖下了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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