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中重回寂靜。
許一白帶著安輕跑了。
卓淵把沈扶風救走了。
朱連九斷了一條胳膊,氣得渾身發抖,他下令即刻捉回沈扶風和安輕,非要把這兩人抽筋拔骨不可。
而另一邊,卓淵帶著沈扶風投宿客棧,沈扶風的右手已經無知覺了,血肉模糊的表面讓卓淵看著心疼。
“先生……”沈扶風還在口齒不清的叫著方先生,他幾次推搡卓淵,要回去,卻又被卓淵扯回來。“放開我!”
“你別發瘋了!你現在回去就是送死!”卓淵好不容易將人救出來,哪可能把他放回去。
沈扶風再次跌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卓淵不忍看他在這冰涼的地上坐著,伸手要把他拉起來。可沈扶風毫無知覺的,他驀地跪在地上。
“先生!”
沈扶風跪倒在地上抖如篩糠,他痛苦地錘著地面,一聲聲的“先生”叫著,眼中全然是萬念俱灰的絕望。
卓淵聽到沈扶風嗚咽聲,覺著心里有些疼痛,他不知方先生對沈扶風的重要性,只知沈扶風的樣子十分凄慘。
突然間,沈扶風的表情變了,他捂著小腹,比剛剛痛苦了百倍,原本就蒼白的臉顯得更加無助,卓淵看在眼里倏地慌了神。
因為沈扶風的身下正不斷流出血水。
一灘一灘的化在雪上,暈開了刺眼的殷紅。
“沈扶風,你身下……”卓淵抱起他,卻被沈扶風一把推開。“快起來!”
“別碰我!如果不是你……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沈扶風壓抑著疼痛,他能感覺到自己兩腿之間正不斷淌出血水,濃稠而慘烈,但他依舊聲嘶力竭地朝著卓淵吼著,繼而他嘶啞著嗓子低低喊出聲,“先生,先生……”
可他動氣越厲害,血水流得越急,明晃晃的雪地頃刻染成了一片血紅。
從小到大,他沒有親人陪伴,被人丟棄,是先生將他救回來,教他武功,替他治病。
可他倔強的性子,每每給先生惹下一堆麻煩,先生都替他扛著,二十年過去了,先生老了,扛不住了,如今先生幫他坐上教主之位,輪到他來照顧先生。
但是,他沒用啊!今日先生落在他人手里,他都救不出,只能在這里痛心。
一滴清淚滑過沈扶風蒼白的側臉。
還有這孩子……
愈來愈烈的疼痛快把沈扶風折磨瘋了,他緊緊按住腹部,冰冷刺進骨頭,滲入心臟。兩個月了,這孩子在他肚子里待了將近兩個月,現在怕是要保不住了。
“我帶你去看郎中!”卓淵不能再看沈扶風胡鬧下去,揚手抱起沈扶風,便往最近的醫館趕去。
“不!”沈扶風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他掙扎著,不管不顧的要逃脫。
“你還想不想要這孩子了!”卓淵怒吼著,腳底一點也不放慢。
“我不要!我要回去!”
“這事由不得你決定。”卓淵不松勁,伸手點了他的睡穴,“你不要,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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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一個人來買姻緣繩啊。”穿著翠綠色羅衫的姑娘看著許一白笑瞇瞇問道。
“嗯……”許一白臉上蒙了一層薄紅,“我也不懂這些,就買來送別人的……”
“那就這個好了,這個賣得最好。”翠綠色羅衫姑娘遞給他兩條用紅線纏繞在一起的姻緣繩,“買了這個的情人都能終成眷屬呢。”
許一白不好意思的接過。
“一定要白頭到老啊。”姑娘笑得很甜。
白頭到老。
是什么樣的概念。
許一白的回憶被安輕的咳嗽聲匆匆打斷,他趕忙坐到床邊,用手輕輕探他的額頭,一聲聲叫道,“師弟,醒了么……”
他把安輕帶回自己住的客棧,又給他粗略包扎了傷口,上了些藥,安輕在他眼里一直是無人能敵的,這點傷一定會扛過去。
果然,安輕咳了兩聲,就轉醒了。他迷迷瞪瞪睜開眼,看見許一白正呆呆的看著他,“師兄?”
許一白緊緊握住安輕的手,又替他拉了拉被子道,“總算醒了,現在天快亮了……”
“天亮了……”安輕已經快要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了,他掙扎起身,“我這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