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蟬鳴聒噪。
清澈見底的小河邊,綠草茵茵。
幾個光著屁股的半大孩子在水里撲騰,水花四濺。
“青川,下來啊!”
“這水里冰涼,比井水還爽快!”
一個黑瘦的男孩舉著一條巴掌大的鯽魚,沖岸上喊。
“抓住了能讓你爹給你燒湯喝!”
不遠處的柳蔭下,一塊被水沖刷得光滑的青巖上,躺著個七歲男童。
他叫周青川,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打,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
粉1嫩的小臉蛋上,一雙眼睛卻不像孩童那般清澈,反而帶著一絲看透世事的滄桑。
他枕著手臂,望著被柳條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
北燕大學(xué),中文系博士。
誰能想到,他會睡一覺就到了這個鬼地方。
成了一個七歲的娃。
還是個佃農(nóng)的兒子,家里只有幾畝薄田,連肚子都填不飽。
更要命的是,掌家的爺爺偏心眼,偏到了胳肢窩。
家里的錢糧,全拿去填他那個考了十幾年秀才都沒中的小叔叔。
養(yǎng)家的重擔(dān),全壓在他那個老實巴交的便宜爹身上。
周青川吐掉嘴里已經(jīng)嚼爛的狗尾巴草,汁液苦澀。
他撐著小手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
這日子,沒法過了。
還好,這個叫大夏的朝代,跟史書里的大明差不多。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科舉,是他唯一的出路。
總不能一輩子在這田壟里刨食。
“小爺不跟你們摸魚了,我要去讀書!”
周青川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決絕。
河里的孩子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哄堂大笑。
為首那個叫周大牛的男孩,比青川大三歲,笑得最響。
“周青川,你睡傻了?”
“鎮(zhèn)上柳先生的束脩,一壇‘醉春風(fēng)’,九斤九兩的五花肉。”
周大牛抹了把臉上的水道:“你家拿得出來嗎?”
周青川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醉春風(fēng)一壇要二兩銀子,九斤九兩的豬肉也要近百文。
他家別說二兩銀子,二十個銅板都得他娘藏在枕頭底下縫好幾層。
家里所有的進項,都被那個偏心爺爺拿去給小叔買筆墨紙硯了。
自己想讀書,無異于癡人說夢。
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
就在這時,遠處田埂上,一個身影連滾帶爬地沖過來。
是他的堂兄,周山。
“青川!青川!快回家去!”
周山的聲音帶著哭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伯爺他在山上被滾下來的石頭砸了腿!”
“滿腿都是血!”
周青川愣了下,腦子里嗡地一下。
剛穿過來,這便宜老子就要出事?
他咬牙從石頭上跳下來,鞋都顧不上穿好,一路跟著周山往村里跑。
腳下的泥巴硌得生疼,他也沒吭聲。
村口曬谷場邊聚了一堆人,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