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川沒有再多說什么,他轉身從牛車上拎下那條還在微微彈動的草魚,又費力地抱下那塊沉甸甸的豬肉。
他將東西遞到周二狗面前,鄭重地說道:“二狗叔,今天多謝你了,晚上別走了,來家里吃飯。”
“不了不了!”
周二狗哪敢留下,他看著這母子倆,心里又酸又愧,連連擺手。
“我家里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他幾乎是逃也似的,趕著牛車,倉皇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院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周青川提著魚和肉,率先走進了那間黑漆漆的屋子。
王氏抹了一把眼淚,默默地跟在后面,隨手將那扇關不嚴實的木門掩上。
屋里比外面還要陰冷,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混合著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屋里沒有點燈,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透進些許微弱的月光,勉強能看清屋內的輪廓。
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上,躺著一個人影。
“是青川回來了嗎?”
床上傳來一個沙啞虛弱的男聲,充滿了不確定。
“爹,是我。”
周青川將手里的東西放在缺了一條腿的桌子上,快步走到床邊。
王氏終于找到了火折子,吹亮了那盞只剩下淺淺一層燈油的油燈。
昏黃的光芒亮起,也照亮了床上那個男人的臉。
那是他的父親,周雍。
可眼前的這個人,和他記憶中那個雖然沉默寡,卻能扛起百斤麻袋的壯碩漢子,已經判若兩人。
周雍的臉頰深深地凹陷下去,顴骨高高聳起,嘴唇干裂起皮,一雙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灰敗而空洞。
他身上蓋著一床又薄又舊的被子,那條受傷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