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燼大步走到浴桶前,彎腰低頭,視線牢牢鎖在坐在浴桶內的江小滿身上,她雙頰緋紅,本是澄澈無垢的杏眸因藥效未散,蒙著一層朦朧水霧,似盛滿星光的湖面,輕輕眨一下,都散著勾人的光。
他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圈,指腹微蜷,伸手想去替她拂開貼在臉頰上的碎發,可指尖卻在離她臉頰一寸處猛地頓住了。
沒等他收回手,江小滿卻像是有感應般,微微偏過頭,將溫熱的臉頰輕輕蹭進他掌心。
那觸感軟得像棉花,帶著她身上未散的炙熱,順著指尖鉆進他心里,讓他瞬間呼吸一滯,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阿燼,我好熱。”她聲音發軟,裹著一絲無意識的嬌媚,說罷,還像小貓般地用臉頰繼續蹭著他的掌心,仿佛那是她最安心的依靠。
上官燼整個手臂瞬間繃緊,卻又小心翼翼地托著她巴掌大的臉頰,不敢用半分力氣,深邃的黑眸里泛點薄戾。
這時,木青妍穿好衣物走過來,先看了一眼昏迷在床上的柴文瑞,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內透著點點煩悶。
她又瞥向坐在浴桶里粘著上官燼不放的江小滿,丹鳳眼彎了彎,“要不我把柴文瑞拖出去,也好讓你倆……”
“不用。”上官燼沒等她把后半句說完,就毫不猶豫地打斷,說話的語調一如既往地沉穩,可垂在身側的雙手卻悄悄攥成了拳。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避開江小滿那雙渾然天成的魅眼,抬手精準落在她頸側,力道控制得剛剛好,“讓她睡一會,藥效過了應就好了。”
江小滿哼唧了一聲,腦袋在他掌心里又蹭了蹭,便徹底沒了動靜,臉頰還貼著他的掌心,像只尋到溫暖就熟睡的小奶貓。
上官燼維持了這個姿勢僵了好一會,才緩緩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抽回手,動作輕得似怕驚醒昏迷中的她。
他直起身時,耳根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紅,他自己卻未曾察覺,只轉身對著木青妍道,“青妍姐,我們盡快回城,請大夫給小滿和縣令看診。”
他微微躬身,向木青妍作揖,如墨的瞳眸里掩不住的感激,“今日青妍姐姐不惜自毀名節也要護著小滿,這份情,上官燼記下了。”
“往后姐姐但凡有事,上官燼任憑差遣,絕無二話。”
上官燼話音剛落,木青妍卻笑了,她抬手理了理耳邊的碎發,丹鳳眼里浮點調侃,語氣里卻帶著幾分輕嘲,又摻著點認真,“上官燼,以前怎未見你如此懂事?”
她側身靠在窗框上,目光掠過床上昏迷的柴文瑞,最終落在靠著浴桶酣睡的江小滿身上,眼底的調侃漸漸淡去,多了幾分柔軟,“我護她,可不是為了你。”
“更不是為了圖你什么任憑差遣。”她眸色堅定而又有力量,“是因為江小滿她值得我這么做。”
“那一日,站在芙蓉湖畔,我只想一死了之,是她不動聲色地將我攔了下來,為我烤了全江都城最好吃的烤魚。”
“我身陷囹圄,本以為必死無疑時,是她不顧眾人嘲諷,掏出身上所有銅錢為我贖仗刑。”
“亦是她為我請來姜夫子當訟師,在堂上與柴文瑞這臭小子據理力爭。”
“沒有江小滿,哪有木青妍啊。”木青妍說著,抬眸望著上官燼,語氣里透著點羨慕,“她看著軟乎乎的,心里卻別誰都透亮。”
“我木青妍活這么大,見過多少世家貴女,從未服過誰,唯有江小滿。”
“你這混小子,真是撿到寶了。”
她說著,站直身子,往門外走,“我去招呼阿義那幾個臭小子將推車給推回去,再讓莊子里備輛馬車,你在這守著他倆。”
路過上官燼時,她忍不住又道了句,“你對她好些,別總把話藏在心里,小滿值得你真心待她,也值得所有的好。”
上官燼聞,眼神一凜,抬頭看向木青妍的背影,輕輕點頭“嗯”了一聲,聲音比往常更溫和。
他記得上一世,木青妍跳河而亡,所有認識她的人都唏噓一片,說她太傻,不值得為了王書吏賠上自己的性命。
可這一次,在小滿的潛移默化的堅持下,她活下來了,甚至和小滿成為了朋友。
上官燼彎腰,小心翼翼地將江小滿從浴桶里抱起,動作輕得像捧著易碎的珍寶。
懷里的嬌人兒還在熟睡,呼吸均勻地落在他脖頸間,帶著淡淡的皂角清香,上官燼低頭看著她的睡顏,深邃黑瞳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是啊,他的小滿,值得-->>這時間所有的好。
江小滿醒來時,入眼是靛藍色的絲質帳頂,全然陌生的房間讓她心頭一緊,駭得立馬坐起身來。
“醒了?”
溫潤清冷的聲音自床畔傳來,她循聲抬眸,就見上官燼坐在床畔,手里捧著一本翻開的書,昏黃燭火映在他俊逸的側臉上,柔和了平日里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