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重響,柵欄終于被拉開,蕭弈登樓而上。
到了最高處,他站在欄桿邊放眼環顧,見到圍墻外火光如長龍一般,將史府團團包圍-->>,兵力遠比他預想得多。
這讓他有些疑惑,史弘肇既然入宮,很可能已死了,史府還有何人物需要這么多人?
拋開這念頭,蕭弈目光仔細逡巡,尋找包圍圈的破綻。
終于,他注意到史府西側的高墻內有一片竹圃,可在竹圃中趁機爬上高墻,外面是一條狹窄的巷子。
他曾聽春桃說過,那巷子名為甜水巷,對面也有一座府邸,主人名叫李濤,曾官至宰相,年初罷了官,與史弘肇關系很差,雖是鄰居但幾乎不走動。
此時甜水巷火光明亮,顯然也有巡兵把守,但李濤府邸卻是一片安寧。
想來,史弘肇的政敵不會被牽扯到這場政變中。
或許可以躲入李濤府邸,但如何穿過有人把守的甜水巷呢?
蕭弈隱隱有了一個出逃的辦法,具體實施卻有些困難,遂繼續觀察著,目露思量。
又開始下雪了,寒風卷著雪花從屋檐吹過,發出嗚咽之聲。
隱隱還有些別的聲音。
蕭弈正思索得認真,忽耳朵一動,倏然轉身。
“別動!”
隨著“噔噔噔”的腳步聲,一道人影已站在樓梯處。
微弱的光線之下,蕭弈看到了一支手弩對著自己,鐵鏃寒芒閃動。
弩箭后面,是解暉那雙兇光畢露的三角眼。
“驢毬入的逃奴,你殺了劉三和趙沖,老子要把你的卵擠出來喂狗!”
解暉的手指已扣在弩機上,瞄準著蕭弈的喉嚨。
蕭弈道:“別急,容我先放下刀。”
“直娘賊,讓你別動!”
“看,我放刀。”
蕭弈依舊沉著,緩緩蹲下,放下手中的刀,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攻擊的意圖。
同時,他用很客氣的語氣問道:“解都頭可知,官家已經對史家動手了?”
“放你娘的狗屁!”
“史家完了,我打算另謀出路。”蕭弈仿佛沒看到弩箭,尋常聊天一般,問道:“都頭可想與我共奔富貴?”
“老子奔你娘,你殺了劉三、趙沖……你,殺了他們!”
“為他們報仇重要,還是解都頭你的性命前途重要?我打算投奔郭威,我懷里有引見信,你要看嗎?”
“別動,手放回去!”
“你不放心?可以過來拿。”
“你是郭威安插的細作?你死定了。”
蕭弈反問道:“大帥已死,都頭是想為史家陪葬?”
“小畜生,你還在騙我?!”
“都頭還不信,那你聽……你也可以自己看。”
蕭弈試圖通過鎮定的情緒感染解暉,引起其好奇心,于是,他緩緩側了個身,示意解暉看外面。
“你,往旁邊走。”解暉道。
“好。”
蕭弈退了幾步,解暉上前,踩住他的刀,弩箭離他的喉嚨更近了。
他能看到卡著弩箭的弦繃得很緊,放在機括上的手指隱隱有扣動的意圖。
也就是在這時,解暉往外瞥了一眼。
有一瞬間,蕭弈考慮著要不要撲上去。
但解暉已迅速看向他,眼神中滿是震驚。
“怎回事?!”
蕭弈放眼看去,天空飄著小雪,馬廄的大火照亮了半個前院。
在那里,有一排排執刀甲士正在迅速移動,凡遇到史府奴婢,很快將其殺倒在地。
“當然是在殺人。”
“誰在殺人?!”解暉喝問道。
蕭弈反問道:“都頭以前不也是這樣殺人嗎?”
“直你娘!我問你話!”
“看樣子是禁軍。我說過,大帥已死,否則禁軍不敢如此。”
“娘的!到底怎回事……”
蕭弈依舊平靜,他看到解暉雖然還在罵,但眼神已不再聚焦。
于是,他看似隨意地上前兩步。
“都頭選好了嗎?殉死,還是富貴?”
說著,蕭弈緩緩伸手,以輕柔而穩定的力氣,一點一點,把眼前的弩箭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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