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出城了洗掉就好,衣領拉低。”
“登徒子,占我便宜。”
“別動,袖子拉起來。”
“呀,好癢,手心就別抹啦。”
蕭弈目光看去,郭馨原本白皙的皮膚已變得暗黃,卻還是顯得俊俏。
他遂在她嘴角又點了一顆痣。
但還不夠。
“我需要把你的眉毛剃掉一半。”
“不行!”
“夫人說過,都聽我的。”
“剃眉毛也太過份了!”
“……”
一番改扮,郭家三人的氣質樣貌終于與原來有明顯區(qū)別。
蕭弈打了個哈欠,把行囊全都拆開,銅錢、銀錠分別歸攏,道:“銅錢分成八個小袋,每人拿兩袋,銀錠我與晴雯拿著,每人在頭發(fā)里再藏一小塊,以防走散。”
“哪就會走散啊?”郭信跟著打了個哈欠。
“以防萬一,若走散失了音訊,就在兜子攤匯合,等兩日若不見人,自設法出城,在黎陽鎮(zhèn)南門附近找家湯餅鋪子匯合。”
“知道了,知道了。睡一會吧?”
“輪流睡,留意著動靜,城門一開我們就走。”蕭弈道:“我先睡,申時之前務必叫醒我,我去見那個守城卒。”
“見他能有何用?一個小卒,他又不能作主開城門。”
“他是傳令兵。”
“那又如何?”
蕭弈直覺那是可以爭取的人,懶得多說,道:“晴雯、茗煙,你們先守。”
“好。”
蕭弈忙了一夜,終于可以躺下。
耳聽著郭信均勻的吸呼與窗外傳來的開封城南市井之聲,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夢里聽到了猛烈的拍門聲。
“開門!”
“官兵查店,速速開門!”
拍門聲急促,呼喝聲粗魯。
蕭弈被郭馨推醒,猛地睜眼。
窗外午后陽光正亮,身邊的郭信也驚醒了,警惕地坐直了身子。
“都別慌,記住各自身份。”
蕭弈瞬間清醒,整理了略顯褶皺的官袍,在窗邊坐定,拿起一本《玉堂閑話》看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道:“展昭,開門。”
“是。”郭信拉開門栓。
六名站在門口的披甲兵士大步而入。
蕭弈不悅地把書丟在案上,微微昂首,拿著些許官威,語氣帶著被打擾的不悅,道:“何事喧嘩?”
為首的隊正目光銳利地掃視屋內,氣勢稍斂,公事公辦地一抱拳,聲音冷峻。
“我等奉命搜查可疑人等,查驗隨身行囊,還請行個方便。”
“何謂可疑?”蕭弈寸步不讓。
“今日入店投宿,皆為可疑。”
蕭弈心中微凜,拿出偽造的告身,展開,淡淡道:“本官秘書省校書郎蕭弈,奉座師之命出城送信,因城門封閉,暫歇于此。”
那隊正目光掠過蕭弈,打量了一眼郭信三人,目光并未多作停留,上前瞇眼驗看綾紙。
“蕭校書往何處去?座師又是哪位?”
蕭弈不耐地一皺眉,語氣轉冷,道:“蘇司空的事,也要告訴你嗎?”
那隊正神色先是恭敬了幾分,須臾,打量了這客舍環(huán)境,眼神轉為嘲弄。
“哦?原來是蘇相門下,失敬。只是上峰嚴令,該盤查的還是得盤查,那就……簡單搜搜吧。”
“喏!”
兵士大喜,當即翻開行囊、被褥,到處搜索起來。
蕭弈余光落處,他們的目標似乎很明確,沒有搜身,裝著胡餅、藥材之類的小袋子只是拎起來略一掂量就不管了,可見要找的東西該是有一點重量的。
果然是兵符樞印之類。
思量著,蕭弈見到一名兵士把他行囊中的銀錠、珍珠收入懷中。
“嘭。”
他當即一拍案,故作勃然大怒狀。
“好賊子!朝廷命官的盤纏也敢拿,對百姓又要如何盤剝?!你們是侍衛(wèi)親軍還是京畿巡檢軍?哪廂?哪都?給本官報上名來!”
一發(fā)火,那隊正反而敬了他兩分。
“蕭校書誤會了,弟兄們也辛苦,一點小事嘛。”
雖賠禮,卻不還錢,仿佛只要蕭弈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就不需要負責。
須臾,一個士兵道:“沒搜到。”
“謝蕭校書的茶水錢,告辭……走!”
蕭弈眼神一凝,記下了這隊正與偷錢兵士的長相。
一個高眉骨,眼睛細長,目透桀驁之色,胡子稀疏發(fā)黃,根根分明;一個高瘦駝背,臉窄如錐,兩眼間距頗寬,眼白多瞳仁小,看人總帶著閃躲。
“慢走不送。”蕭弈慍而不怒,道:“本官記住你們了。”
“不勞上官掛心。”
一聲輕哂,官兵揚長而去。
門重新被栓上。
蕭弈臉上的怒容消逝,轉為凝重。
這一瞬間的表情變化看得郭宗誼一呆,驚嘆不已,小聲“哇”了一下,道:“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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