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記有禮了,不敢當,晚輩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蕭都頭濟困扶危之恩,患難相扶之情,郭家上下銘感五內。請隨某來,這邊請?!?
魏仁浦側身引路,步伐不快不慢,既能讓人跟上,又顯出其事務繁忙、惜時如金。
蕭弈留意到,他袖口沾著些許未干的墨跡,腰帶上掛著一枚小巧的銅印。
待客的間隙,有小吏跑著追來附耳稟報,隱約說了“糧草調撥文書”之類。
魏仁浦腳步未停,只快速吩咐“謄抄三份,即送王、何、趙三位將軍簽押,不得延誤”,過程流暢,毫不影響他引領眾人。
到了某處廊道口,早已有兩名看起來和善的老嬤嬤等候在那里。
魏仁浦轉向郭馨、郭宗誼,神色轉為溫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悲憫,聲音也放輕了許多。
“五娘子、誼哥兒,一路受驚了,且安心隨這兩位嬤嬤到后苑歇息,一切自有安排?!?
郭馨深吸一口氣,轉向蕭弈。
她明眸之中情緒復雜,有依賴、不舍,以及劫后余生的恍惚,最終,萬福一禮。
“蕭副都頭、諸位義士,大恩不謝,我先告退了。”
“啊?”郭宗誼忙去拉住花衡的手,訝道:“我們要分開嗎?”
“走吧?!?
郭馨徑直轉身。
兩個嬤嬤上前牽起郭宗誼的手,將他往后苑拉走。
“阿兄……”
蕭弈目光看去,見那孩子滿臉不舍,郭馨則已走到院門,忽然回眸往這邊看了一眼,須臾,身影消失在門后。
他心想,也好,至少謊被戳穿時不必面對她了。
花衡追了兩步,停下,揮了揮手,道:“茗煙,再會?!?
“花衡,我叫郭宗誼,一會我來找你玩?!?
“好!”
眾人遂知,原來自己護送的是郭威的親眷,一時反應各異。
呂酉興奮地攥拳在胸前一揮,眼中的興奮壓都壓不??;范巳咧嘴而笑,拿胳膊去捅韋良;韋良最是驚訝,看了眼花秾,從范巳身邊走開,撓頭傻笑。
吳狗子憨笑兩聲,向胡凳小聲問道:“這功勞不比徐勝小吧?”
細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看向老潘,嘴角的笑容壓都壓不?。焕吓瞬辉谝夤?,眼神卻也帶笑,為大家高興。
花秾顯然早就猜到了,臉色沒有太多變化,瞇著眼,出神地看著魏仁浦。姜二娘重重掐了他一下,疼得他“嗷”地叫出了聲,但這次,姜二娘連忙給他揉了胳膊,很心疼他的樣子。
花莞則看向郭信,眉頭緊皺,眼神滿是質問,郭信回敬了她一個得意的笑容。
“可惡?!?
“哈哈。”郭信笑道:“魏書記,我正打算到了堂上嚇他們一嚇,你怎提前拆穿了?!?
魏仁浦配合地笑著告罪,引著眾人穿過回廊與一道院門,到了前府東側一處獨立的跨院。
庭中,數名青衣仆役已垂手等候。
“這幾位是明公的貴客,好生伺候。”魏仁浦叮囑道:“一應用度皆按上賓之禮,不可有絲毫怠慢?!?
“是?!?
吩咐罷,魏仁浦又道:“蕭都頭,諸位,一路風塵勞頓,請在此暫歇鞍馬,已備下湯沐、熱食稍解疲乏,若有所需用度,但憑吩咐,切勿見外。明公正于城外大營督導軍務,身不由己,待稍得暇隙,必當禮請。”
“魏書記太客氣了?!?
蕭弈更愿意到軍營見郭威,可話還沒出口,已有兩個幕僚打扮之人小跑到院門處,遠遠向魏仁浦揖禮。
“三郎,有勞你款待蕭都頭與諸位義士了。”
“放心放心,魏書記你忙你的?!?
“在下瑣務纏身,先行告退,諸位萬望海涵?!?
魏仁浦這才不急不徐地拱手一禮,帶著一陣微風轉身離去,他穿過院門,兩個幕僚立即快步跟上,行云流水。
不過片刻接觸,過程卻并不讓人感到倉促,只覺其人態度周全體貼。
花秾的目光緊隨著魏仁浦,久久不曾移開,喃喃道:“舉重若輕,處事圓融,真了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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