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氣不過,上門理論,卻被蘇家的人……活活打死!”
“那一年,我八歲。”
周倉名說到這里,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雙目赤紅,枯瘦的拳頭死死攥著,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
“所以,從那時起,仇恨的種子就埋下了?”我淡淡地問,語氣里沒有絲毫波瀾。
“是!”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但那只是開始!真正的噩夢,還在后面!”
“我爺爺的墳被遷走后,不到三年,我二叔、三叔相繼暴斃!我們周家,徹底敗落!”
“我母親一個女人,帶著我和姐姐在中海艱難度日。可蘇家那個畜生,蘇丁鵬,看上了我母親的美貌,屢次騷擾。后來……我母親被他玷污了身子,悲憤之下,投井自盡!”
“那個年代的女人,貞操比命重!我不怪她,她活著,只會被那畜生繼續欺辱!”
“再后來,我帶著姐姐四處流浪,乞討為生。大半個華夏,我們都走遍了。我吃過草根,啃過樹皮,為了活命,連自己的尿都喝過……”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地獄般的苦澀。
“可我姐姐,沒能撐下去。在一個冬天,她餓死在了我的懷里。那一年,我十三歲,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天不亡我!”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我活下來了!我像一條狗一樣活下來了!我進工廠,做苦力,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直到有一天,我聽說了中海蘇家的名頭,他們早已是中海第一豪門,富可敵國!”
“那一刻,所有的恨,所有的屈辱,全部涌了上來!”
他死死地盯著我,聲音因為激動而扭曲。
“蘇家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從我們周家搶走的!他們奪我周家風水,殺我父親,逼死我母親!害得我家破人亡!”
“這一切,本該是我的!是我的!”
“我發誓,我一定要讓蘇家付出代價!血的代價!”
他嘶吼著,像一頭瀕死的野獸,做著最后的咆哮。
整個大堂,都回蕩著他那充滿仇恨的聲音。
蘇玉杰早已淚流滿面,身體搖搖欲墜。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背后,竟然隱藏著如此慘烈的血海深仇。
然而,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表演完。
直到他聲嘶力竭,癱軟在椅子上劇烈喘息,我才緩緩地、清晰地吐出幾個字。
“說完了?”
周倉名一愣。
我端起面前那杯早已涼透的茶,輕輕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熱氣。
“所以,這就是你毀掉郭強,利用蘇玉杰,竊取一個無辜家族二十年氣運的理由?”
我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冷酷。
“你父親被活活打死,你覺得不公。”
“于是,你就讓郭強的父親受盡折磨,屈辱死去。”
“你母親被惡人玷污,悲憤自盡。”
“于是,你就設計讓另一個無辜的女人,蘇玉杰,背負一生的罪孽,親手毀掉自己的愛人。”
“你年幼流離失所,姐姐餓死懷中。”
“于是,你就讓郭強的兒子郭文龍,從小活在貧窮、鄙夷和絕望里。”
我每說一句,周倉名的臉色就白一分。
說到最后,他整個人都開始篩糠般地顫抖。
我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那聲音在大堂里,清晰得如同喪鐘。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周倉名,你不是在復仇。”
“你只是變成了一條比當年蘇家更惡毒,也更懦弱的瘋狗。”
“你不敢去找真正的仇人,卻把屠刀揮向了和當年的你一樣無辜的人。”
“你的仇恨,你的痛苦,你的整個人生……”
我笑了,那笑容里,是徹骨的蔑視。
“一文不值。”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