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鯉往前走。
離得近了,她聞到一股淺淡酒香。
視線中,宗越塵手旁正放著一個瓷白的酒瓶,棠鯉眸中劃過一抹了然。
她垂下眸子,福身請安:“民女棠鯉,見過太子殿下,祝殿下福壽安康,福星高照?!?
“起吧。”
“過來。”
還是那道涼薄之音,既讓人聽之悅耳,又令人瞬間汗毛直豎。
棠鯉有瞬間的猶豫。
還要‘過’哪去?
如今他們之間最多只有七八步距離。
她緩步上前,走到宗越塵面前,站在與初次見面時一般無二,他抬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她想了想,福身單膝跪地:“殿下?!?
他不喜她跪。
但如今他兩人離得太近,他坐她站,顯得她居高臨下視人,大逆不道。
他應更喜旁人臣服的姿態。
宗越塵掃她一眼。
見她面色紅潤有光澤,眼神清亮,一副能長命百歲的模樣,滿意頷首:“氣色不錯?!?
他面色和緩,語調散漫。
許是因為飲了酒,面上浮現一層薄紅,右眼尾的淚痣更加吸睛。
棠鯉心下微松。
果然。
猜對了。
“坐?!?
他身側有一把空椅。
棠鯉起身落坐。
正在她惴惴不安,不知如何開口時,宗越塵輕敲了敲小桌。
桌上酒杯空空如也。
棠鯉會意,起身斟酒。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濃郁的酒香里帶著一股似有似無的藥味。
“你倒是舍得,一出手就是十三萬兩?!?
慵懶之聲傳入耳中,棠鯉眨了眨眼,收回思緒后又坐下。
昨日與生辰禮一同交給畫竹的,還有一個裝了十三萬兩銀票的木盒,與一封問候簡信。
其中十萬兩是齊王府賠她的,另外三萬兩則是稱心如意樓這兩個月的利潤。
她一分不少的全獻了上去。
棠鯉指尖微動:“聽聞我朝將士正與匈奴打仗,民女身無長物,只有些許銀兩,這點銀錢雖不能令將士們吃飽穿暖,卻也能為他們在草原的寒風中帶去一絲慰藉?!?
為了能打勝仗,手握闃朝三成兵權的宗越塵派出了手底下最擅突襲的軍隊,約有五千多人。
棠鯉看不懂朝廷局勢。
她只知道,當今陛下不是宗越塵的生父,而皇位之爭向來殘酷,兩者之間必不可能和平安穩。
若陛下與朝廷對這支突襲軍稍有怠慢……說不準,會借這場戰事,削弱宗越塵手中的兵力。
但受匈奴驚擾的邊疆百姓,與保家衛國的將士們何其無辜?
他們不該成為爭權奪利中的犧牲品。
她更清楚,只有強有力的兵權,才能支撐宗越塵穩坐東宮太子之位。
他們是一條船上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十三萬兩,于一場戰事而雖是九牛一毛,可已到她和稱心如意樓的極限。
但這只是暫時的。
近些時日,她的視線已轉到別處,例如,河運海運。
想來其中大有作為。
她有意聯系容玉,與之合作成立一個大型商隊。
但此事暫未擬定出具體章程,暫時不必特意告知宗越塵。
待她做出些成績來,再說亦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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