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抱歉。”
鄭安楠的聲音很平靜,“短期內,我沒打算再做干細胞捐獻。”
周晨當然也知道有些強人所難,可想到陸知箋眼中的決絕,他艱難勸道:“鄭先生,我知道這樣很突然,但是——”
“手術之后,醫生就明確跟我說過。”
鄭安楠打斷他,“半年內,我不適合再做這種手術。”
“我現在只想養好身體。”
周晨還想說什么。
“希望你能理解。”
鄭安楠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忙音在耳邊響起。
周晨握著手機,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換作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會拒絕。
可他同樣知道,以陸知箋的性格,這絕對不會是結束。
-
軍區醫院,鄭安楠病房內。
鄭安楠按下掛斷鍵,將手機放到床頭柜上,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靠在床頭,背后墊著柔軟的枕頭,臉色還有些蒼白,唇色也偏淡。
寬大的病號服穿在身上,顯得他整個人有些單薄。
之前的手術,對他的身體影響不小。
雖然恢復得不錯,傷口也愈合得很好,但醫生說過,他至少需要休養半年,才能勉強恢復到術前的狀態。
更別說,再次上手術臺。
“魏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是陸家的人?”
沈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著一份文件,目光卻一直放在他身上。
“嗯。”
鄭安楠笑了笑,“他說他叫周晨。,說有個病人,病情和魏先生類似,想讓我做匹配。”
“那個病人,應該就是之前在醫院對魏先生落井下石那位吧?”
聽見這話,沈策眼神一冷,“你的身體……”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鄭安楠攤攤手,語氣輕松,卻帶著一種很清醒的自嘲,“所以我拒絕了。畢竟我又不是機器,哪能隨叫隨到。”
沈策看著他,“魏先生讓我來,就是怕這種事,他猜到,陸知箋可能會打你的主意。”
“你放著,我會加派人手保護你的。”
“如果你有什么親人,或重要的人,和我說,我盡量兩人保護起來。”
鄭安楠愣了一下。
“魏先生,他還特地為我,做了這些安排?”
“是。”
沈策點頭,“他說,你幫過他一次,他不會讓你再被人利用。”
鄭安楠沉默了幾秒。
“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他說,“給他捐干細胞,是我自己的選擇。”
“現在拒絕,也是我的選擇,我也要為自己活一次。”
他頓了頓,又淡淡補了一句:“當然,我也沒什么親人了。”
這句話說得很輕,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荒涼。
他本就不是在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
被海外夫婦從孤兒院中收養時,他以為自己終于有了家。
直到被帶去海外后,他才知道,那對夫妻根本不是普通的養父母,而是秦岳的手下。
至此,他便成了秦岳養的“器官供給者”。
也是他運氣好,這些年,一直沒有出現和他完全匹配的需求者,這才勉強活到了現在。
那些年,他見過太多人,被送上手術臺,再也沒有下來。
所以,他比誰都明白,命,有多脆弱。
沈策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
他點點頭:“好,你好好休養就行,其他的,交給我們。”
鄭安楠看著他,眼底帶著真誠的感激。
“謝謝。”
“如果不是你們提前提醒,我可能還會猶豫。”
“現在,我明白了,有些人,不會管別人死活。”
沈策沒有接話。
他只是站起來,走到窗邊,拉開一點窗簾。
外面夜色很深,遠處的城市燈火通明。
“從今天起,這一層,會有我們的人。”沈策說,“你有任何情況,隨時叫我。”
鄭安楠點點頭。
“好。”
-
第二天,周晨一早便到了醫院。
他為了盡快找到陸知箋的干細胞匹配者,幾乎一夜沒睡,眼中是怎么也掩飾不去的疲憊。
“周特助。”
身后有人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