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僅剩的兩顆猩紅眼球,如同瀕死野獸最后的喘息,微弱地轉動著。
那股席卷全身的極致恐懼,反而讓團藏沸騰的大腦強行冷卻下來。
尖叫和逃竄,毫無意義。
武力反抗,更是自取其辱。
他那渾濁的獨眼,緩緩地,一寸寸地,越過了那個面無表情發號施令的漩渦鳴人。
他的視線,如同一支淬毒的箭,死死地釘在了卡卡西的身上。
那里,是唯一的變量。
那里,是他唯一可能撕開的裂口。
“卡卡西!”
嘶啞的咆哮從團藏喉嚨深處擠出,帶著血與鐵銹的味道,在封閉的空間里撞擊出回音。
“你真的以為,憑我一個人,就能逼死名滿天下的木葉白牙嗎?”
這句話,像一枚楔子,精準地釘入了時間的縫隙。
團藏的身體不再顫抖,他佝僂的背脊,竟在這一刻試圖挺直。
他像一個走投無路,決定在臨死前說出所有秘密的悲劇角色,臉上交織著不甘、痛苦,以及一種被長久誤解的悲愴。
“木葉白牙,旗木朔茂,那是何等的人物?”
“忍界聞風喪膽,連三忍都要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這樣的英雄,會因為幾句流蜚語就自我了斷?你不覺得可笑嗎,卡卡西!”
他不再看其他人,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卡卡西,那個戴著面罩,看不清全臉的男人。
“我承認,那些流是我散布的。”
“我承認,是我利用了村民的愚昧和同伴的嫉妒,將他推上了審判臺。”
“可我,也只是一條被主人推到臺前的惡犬!”
團藏的聲音愈發高亢,帶著一種自我犧牲般的癲狂。
“真正的主人是誰?是你們敬愛的三代目火影,是我的同袍,猿飛日斬!”
“功高震主啊,卡卡西!你父親的威望,已經高到足以威脅火影之位!木葉火影的傳承不能落入旁支,猴子他怕了,他需要一把刀,一把最鋒利,也最骯臟的刀,去砍斷那根最粗壯的枝干!”
“而我,志村團藏,就是那把刀!”
“為了木葉的穩定,為了火影權力的穩固,我愿意背負一切罪孽!我愿意成為那個被所有人唾棄的惡人!”
“猴子他所做的,不過是在事后,用他那虛偽的仁慈,來安撫你這個失去父親的可憐蟲罷了!”
嗡。
卡卡西右手纏繞的雷光,出現了剎那的遲滯。
電流的激烈躍動,在這一瞬間弱了下去。
一些被他刻意塵封的畫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
父親冰冷的尸體。
周圍村民與同伴們鄙夷、躲閃的眼神。
還有三代目火影那張布滿皺紋的臉。
猿飛日斬看著他,眼神里有關懷,有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疏遠。
那是一種公事公辦的關照,一種履行義務式的安撫。
那沉默的背后,似乎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紗。
他內心最深處,那絲對權威、對整個木葉高層體系的疑慮,被團藏這番話精準地勾起,瞬間放大。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粗暴地打斷了團藏的獨白。
子彈精準地從他額頭正中貫入,炸開一團血花。
團藏那充滿煽動性的表演戛然而止,身體向后仰倒。
虛影閃爍。
下一秒,他再次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原地,右臂上倒數第二顆寫輪眼,緩緩閉合,再無聲息。
現在,只剩下最后一顆了。
鳴人放下了手中的爆彈槍,槍口還冒著一絲青煙。
他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那笑聲在冰冷的“鐵棺”中顯得格外刺耳。
“很精彩的表演。”
鳴人的聲音平鋪直敘,卻極具穿透力。
“但是你的邏輯有一個根本性的謬誤。”
他平靜地注視著團藏那張因錯愕而扭曲的臉。
“猿飛日斬有問題,不代表你沒有問題。”
“一棵大樹如果生了病,那么腐爛的樹根和蛀空的樹干,都有罪。”
“我所做的,就是將你們這些長在木葉內部的毒刺,一根,一根,全部拔除。”
鳴人的目光掃過卡卡西,又重新落回團藏身上。
“至于你所謂的‘為了木葉’……”
他又笑了一聲,這次的笑意里,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嘲弄。
“省省吧,志村團藏,你所謂的犧牲,不過是你奪權失敗后,無能的狂怒與自我美化罷了。”
“你渴望火影之位,渴望將木葉變成你想要的模樣,但你失敗了。從始至終,你都只是一個活在猿飛日斬陰影下的失敗者。”
“不過,你也不用為你經營多年的‘根’感到惋惜。”
鳴人向前踏出一步,宣告了最終的判決。
“我會接管它。”
“我會把它從陰暗的泥土里挖出來,清洗掉所有的腐朽與惡臭,讓它朝著一個真正能守護木葉的方向,重新生長。”
這句話,比之前任何一次死亡,都讓團藏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