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婉兒回到自己房間,想-->>著父親方才并未像以往那般嚴厲斥責,心中也升起一絲希望。
或許,事情并非全無轉機。
這次父女間的夜話,雖仍有隔閡,卻在邊塞的寒夜里,透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與理解的可能。
……
官署后院,燭火搖曳,將秦猛高大的身影投在墻壁上,微微晃動。陳月娘動作輕柔地為他卸下甲胄。
隨后,女人又端來一碗溫熱的醒酒湯,眼中帶著幾分試探,柔聲說道:“官人,如今朝廷圣旨已下,你已是真正手握重兵的邊將了。
林郡守此刻就在寨中,妾身思忖著…,不如就趁此機會,請王老爺子出面,向他提一提你與婉兒妹妹的親事,如何?”
“咳咳……”秦猛正喝著醒酒湯,聞險些嗆住,用手帕擦了擦嘴,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萬萬不可!”
“其一,邊境未穩,北虜虎視眈眈,我哪有心思想這些兒女情長?
其二,你又不是不知林大人那古板性子,越是主動去提,他怕是越覺得我們有所圖謀,反彈更甚。
他那樣看重門第清譽的人,豈會輕易答應讓嫡女與人做小?”
陳月娘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突然抬頭道:“官人,若是…,若是你將那正妻之位,讓與婉兒妹妹又何妨?反正妾身本就是鄉野出身,能陪伴官人左右已是萬幸,不敢奢求名分……”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與決絕。
“胡鬧!”秦猛不等她說完,便一把將她拉入懷中,語氣斬釘截鐵,“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你陳月娘是我秦猛明媒正娶的妻子,這是鐵打的事實,任誰也不能更改!
你同意,我卻第一個不答應!即便你我二人昏了頭應下,王老爺子、李叔、大壯叔、富貴哥、李山、王鐵柱、龐仁他們,也絕不會同意!”
“啊?他們……他們為何不同意?”
陳月娘依偎在他懷中,滿臉錯愕,她只慮及秦猛與林家,官宦之家的林婉兒嫁入秦家,必是秦猛仕途的助力,卻未想到這些,也不明白其中緣由。
“這又是為何?”陳月娘不懂就問!
“哪有你想的那般簡單?”秦猛輕撫著妻子的臉頰,嘆道,“月娘,你是王老爺子看著長大的。
在這鐵血軍寨,在咱們起家的老兄弟心里,你便是他們的半個女兒、妹子,是你最堅實的后盾。
我秦猛的結發妻子,你這‘將軍夫人’之位,早已不僅僅是你我的家事,更關乎著軍心安穩和這一大攤子人的認同。豈是說換就能換的?”
“這……”陳月娘似懂非懂,但隱約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這便是官人曾說過的,權力場中盤根錯節的派系與人情么?”
“哎,正是此理。”秦猛試圖解釋,卻覺得其中復雜非三兩語能說清,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你我已是局中人,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他手臂收緊,將懷中人兒摟得更實,下頜輕輕抵著妻子散發著皂角清香的發頂,聲音低沉而堅定。
“月娘,我還是那句話,當年我秦猛還是個遭人白眼的‘傻子’時,是你不離不棄,悉心照料我,撐起了這個家,這份情義,重于泰山。”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如今秦某人僥幸得以上位,若因此就生出他念,行那寵妾滅妻、拋棄糟糠的勾當,與禽獸何異?
你且記住,這正妻名分,是你應得的,不僅關乎情義,更關乎我做人的底線。以后無論何時,莫要再胡思亂想,平白惹自己煩惱憂心。”
陳月娘依偎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丈夫那強有力的心跳,感受著話語間的珍視與擔當,壓在心頭的最后一絲不安與酸楚也煙消云散。
她重重地點頭,帶著濃重鼻音“嗯”了一聲,眼眶泛紅,攬住丈夫腰身,將發燙的臉頰深深埋進他的衣襟里,只覺得無比的安心與暖融。
外間風雨再大,她便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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