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三岔驛半日路程,運河河道逐漸收窄,兩岸山勢漸起,林木蔥郁,顯得有幾分幽深。天色愈發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垂,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一場夏日的暴雨似乎隨時可能傾盆而下。
蕭燼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體內先天真氣自行運轉,不斷磨礪煉化著那來自赫連鐵樹的陰寒本源,同時也在細細體悟著“青云劍”李慕白那略顯稚嫩卻頗有靈性的劍法。到了他這般境界,一法通萬法通,觀摩低層次武者的招式,有時反而能窺見一些武道最本真的痕跡,于細微處見大道理。
忽然,他腳步微微一頓,靈識感知中,前方河道轉彎處的密林之中,氣息駁雜,隱藏著不下數十人,個個氣血旺盛,帶著水腥氣和戾氣,顯然都是漕幫好手。其中一道氣息尤為雄渾霸道,如盤踞深潭的惡蛟,已然達到了八品巔峰,距離先天也只有一步之遙。
想必就是那“翻江蛟”蔣雄了。來得倒是快。
蕭燼面色不變,甚至速度都未改變,依舊那般閑適地向前走去,仿佛渾然未覺。
“嘩啦啦!”
就在他即將走到河道彎處時,兩側林中猛地竄出二三十條漢子,手持分水刺、漁叉、鬼頭刀等奇門兵刃,瞬間截斷了前后道路,將他團團圍住。一個個眼神兇狠,煞氣騰騰。
緊接著,一個身材異常高大魁梧、穿著錦袍卻敞著懷、露出濃密胸毛和一道猙獰刀疤的壯漢,扛著一柄門板似的厚背砍山刀,一步步從林中走出。他面色陰沉,目光如同毒蛇般鎖定蕭燼,正是分舵主蔣雄。
“就是你,打傷我的人,還敢口出狂,讓我蔣雄來找你?”蔣雄聲音如同悶雷,帶著濃重的煞氣。
蕭燼抬眼看了看他,又掃了一眼周圍那些緊張而又兇狠的幫眾,淡淡道:“看來你聽懂了‘滾’的意思,只是沒聽懂后面那句?!?
蔣雄聞,怒極反笑:“好!好個狂徒!在這滄瀾江段,還沒人敢這么跟我蔣雄說話!報上你的名號,爺爺刀下不殺無名之鬼!”
“我的名號,你還不配知道?!笔挔a語氣依舊平淡,“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帶著你的人,滾。”
“找死!”蔣雄徹底被激怒,爆喝一聲,周身氣血轟然爆發,八品巔峰的修為毫無保留,那柄沉重的砍山刀帶著凄厲的破空聲,以力劈華山之勢當頭砍下!刀風凌厲,竟將地面的塵土都卷起老高!這一刀,顯然浸淫了數十年功力,剛猛無儔,尋常八品武者絕不敢硬接!
他身后的幫眾們也發一聲喊,各持兵刃從四面八方向蕭燼攻來,一時間刀光劍影,將蕭燼所有退路封死!
面對這圍殺之勢,蕭燼終于動了。
他并未動用先天罡氣,只是腳下步伐一錯,身形如同鬼魅般輕輕一晃,便間不容發地避開了那勢大力沉的開山一刀。
蔣雄只覺眼前一花,目標已然消失,那凝聚全力的一刀狠狠劈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泥土飛濺!
而蕭燼的身影,已然如同游魚般滑入了那群幫眾之中。
他沒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雙手或指或掌,或拍或點。
動作看起來并不快,卻總能精準地穿過無數兵刃的縫隙,每一次出手,必然有一名漕幫漢子應聲倒地。或是被點中穴道,僵立不動;或是被掌風掃中,筋斷骨折;或是被輕輕一按,便如遭重擊,吐血倒飛。
他所過之處,人仰馬翻,慘叫連連。那些看似密不透風的圍攻,在他面前如同孩童嬉戲,破綻百出。
吞噬指令確認!蕭燼心念微動,靈識鎖定那些倒地的幫眾,雖然能量微弱如螢火,但積少成多,也能稍稍加速一絲本源的煉化。
獲得微量能量*n……
蔣雄看得目眥欲裂,他狂吼著再次揮刀撲上,刀法展開,如同狂風暴雨,卷起道道刀罡,聲勢駭人。他的刀法確實有獨到之處,勢大力沉,又帶著水戰特有的綿密纏勁。
但在蕭燼的靈識之下,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晰無比,破綻百出。
蕭燼甚至沒有看他,只是隨意地側身、踏步、反手一指點出!
這一指,看似輕描淡寫,卻恰好點在了蔣雄舊力剛盡、新力未生、刀勢轉換的那一微妙節點上!
“噗!”
蔣-->>雄只覺得手腕猛地一麻,一股詭異刁鉆的勁力透體而入,瞬間打亂了他體內奔騰的氣血!他悶哼一聲,龐大的身軀踉蹌著向后倒退七八步,才勉強站穩,握刀的手微微顫抖,臉上充滿了驚駭!
這是什么手段?!對方甚至都沒真正發力,就輕易破了他的刀勢?!
他哪里知道,這是蕭燼以先天靈識洞察先機,以遠超他的武道境界進行的降維打擊。
“就這點本事,也敢稱‘翻江蛟’?”蕭燼終于正眼看向他,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看來這滄瀾江,是沒什么像樣的蛟龍了?!?
“你……!”蔣雄氣得滿臉通紅,羞憤交加,但他終究不是完全無腦的莽夫,此刻已然明白,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青衫人,絕對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實力深不可測!
踢到鐵板了!而且是燒紅的鐵板!
他心中瞬間萌生退意,但當著這么多手下的面,又拉不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