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婆婆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深潭的石子,在竹樓前蕩開無形的漣漪。周圍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寨民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趙鐵衣身上,帶著更深的探究與難以喻的緊張。
趙鐵衣神色不變,對于金花婆婆能一口道破他此行目的,并不十分意外。能成為一寨巫祭,掌管圖騰信仰,必然有其過人之處,無論是敏銳的直覺,還是某種古老的占卜術。
“確有此事。”他坦然承認,聲音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黑巫族近來活動頻繁,其爪牙已觸及西域與中原,所圖非小。趙某此行,便是要弄清其根源。”
他沒有隱瞞姓名,到了他這個層次,偽裝名姓已無必要,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趙……”金花婆婆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似乎在記憶中搜尋著什么,最終定格在某個傳聞上,她握著金蟾木杖的手微微緊了緊,“可是……鎮西都護,趙鐵衣,趙將軍?”
此一出,旁邊的巖虎與一眾寨民更是倒吸一口涼氣。鎮西都護!那可是大胤王朝鎮守西陲的大將軍,是傳說中的人物!難怪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趙鐵衣微微頷首:“正是。”
確認了身份,金花婆婆臉上的警惕之色并未完全消散,反而更添幾分凝重。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她側身讓開了竹樓的門戶,沙啞道:“趙將軍,請入內一敘。巖虎,帶人守住四周,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婆婆!”巖虎連忙應下,招呼寨民們散開警戒。
竹樓內光線昏暗,彌漫著草藥和干枯植物的混合氣味。中央有一個小火塘,塘內的火焰跳躍著,映照著懸掛在四壁的各種獸骨、草藥以及一些色彩斑斕、紋路奇特的石頭。最顯眼的,則是正對著門口的一面墻壁上,繪制著一幅巨大的壁畫,壁畫中央,正是一只昂首向天、三足踏著祥云的金蟾,與金花婆婆杖頭的雕刻一模一樣。
金花婆婆示意趙鐵衣在火塘邊的獸皮墊上坐下,自己則坐在對面,阿巖公默默坐在她下首,調息著傷勢。
“趙將軍,”金花婆婆開門見山,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你可知,黑巫族為何突然如此活躍?甚至不惜遠赴中原,掀起風浪?”
“愿聞其詳。”趙鐵衣道。
金花婆婆用木杖輕輕撥動了一下火塘,火星噼啪濺起幾分。
“是為了他們的‘圣主’歸來。”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古老的沉郁,“傳說,黑巫族信奉的‘血煞’,并非虛無縹緲的神只,而是在上古時期曾被封印的一尊邪魔。黑巫族世代相傳,當星辰移位,地脈動蕩之時,便是圣主破除封印,重臨世間之機。而他們所做的一切血腥祭祀、制造混亂,都是為了積聚足夠的‘血煞之氣’與‘怨魂之力’,削弱封印,迎接圣主。”
趙鐵衣眼神微凝:“上古邪魔?封印在何處?”
金花婆婆搖了搖頭:“具體所在,乃黑巫族最高機密,老身也不知。只知與我南疆的‘圣山’有關。”
“圣山?”
“那是我南疆諸多部族共同的圣地,傳說也是遠古時期,先祖們封印邪魔之地。”金花婆婆語氣帶著敬畏,“圣山有靈,自有禁制,尋常人根本無法靠近核心區域。但近年來,圣山周圍異象頻發,地動不止,瘴氣愈發濃烈,山中鳥獸亦多變異狂躁……金蟾圖騰數次示警,光芒黯淡。”她說著,看了一眼墻壁上的金蟾壁畫,眼中流露出憂慮。
“金蟾寨,乃至周邊許多與我寨交好的部族,世代職責之一,便是守護圣山外圍,監視異常。但黑巫族勢大,其巫術詭異狠毒,近年來不斷侵蝕、吞并周邊小寨,要么臣服,要么……便是如你們路上所見,化為死地。”阿巖公此時調息稍定,聲音沙啞地補充道,臉上帶著悲憤,“他們似乎在圣山外圍進行著某種大型的祭祀活動,我們派去查探的勇士,大多有去無回……”
趙鐵衣默默聽著,腦海中之前零散的線索逐漸串聯起來。西域死亡之海的召喚儀式,試圖接引某種邪惡意志;京城周府的血祭,旨在制造大規模怨煞之氣;而南疆黑巫族-->>的老巢,目標直指封印上古邪魔的圣山!這一切,都是一個龐大計劃的不同環節,最終目的,就是為了解開封印,讓那所謂的“圣主”——上古邪魔“血煞”重現人間!
“所以,你們抵抗黑巫族,并非僅僅為了自保,更是為了守護圣山封印?”趙鐵衣看向金花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