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衣的意識,沉淪在一片光怪陸離的混沌之中。
這里沒有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只有無數破碎的規則碎片、扭曲的意念殘響,以及兩種截然不同力量永無休止的糾纏與廝殺。一邊是深沉內斂、演化歸墟的混沌氣流,如同包容一切的母體;另一邊則是暴虐污穢、侵蝕萬物的血煞本源,如同最頑固的毒瘤。
他的神魂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時而仿佛要被那血煞中蘊含的億萬怨魂嘶吼與毀滅欲望撕碎,時而又在混沌的守護下沉寂下來,冷靜地觀察、分析、引導著這場體內的戰爭。
他“看”到了邊關風雪中,將士們篝火旁堅毅的臉龐;
“聽”到了星火閣內,無數弟子揮灑汗水、鉆研技藝時的呼喝;
“感受”到了田野間,農夫收獲時質樸的喜悅,市井中,商旅往來帶來的蓬勃生機……
這些源自他內心深處最堅定的守護信念,化作點點星火,在無盡的混沌與黑暗之中閃耀,雖微茫,卻永不熄滅,為他指引著方向,錨定著自我。
守護,非止一人一地。
歸墟,亦非萬物終焉。
混沌之中,亦可孕育新生。
星火之微,亦能匯聚成陽。
一種更加透徹的明悟,如同種子突破堅硬的殼,在他意識深處生根發芽。他不再僅僅是將血煞之力視為需要消滅的“外敵”,而是開始嘗試去理解其構成,其運行的規則,哪怕這規則是扭曲的、邪惡的。混沌之道,包羅萬象,若連這極致的“惡”都無法包容、理解,并最終轉化,又何談真正的“歸墟”與“新生”?
他開始主動引導混沌氣流,不再是以往那般粗暴的碾壓與分解,而是如同最精巧的工匠,去剝離血煞本源中最狂暴的意志,解析其能量結構,尋找其與天地規則連接的薄弱點,甚至……嘗試將其中的部分負面規則,以混沌為中介,進行某種“無害化”的轉化與利用!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對心神的消耗更是巨大。但在這種近乎“道”的層面的碰撞與交融中,他對于自身混沌之力的掌控,對于力量本質的理解,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深化、升華。
金蟾寨,竹樓內。
趙鐵衣身體表面的灰紅色流光已經漸漸平息,那一道道龜裂的痕跡也在混沌氣流與珍貴藥物的滋養下緩緩愈合,只留下一些淡淡的、如同古老符文般的印記。他的臉色恢復了紅潤,呼吸悠長而有力,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金花婆婆每日都會前來探查,她的臉色從最初的凝重,逐漸變為驚訝,再到如今的肅然起敬。
“不可思議……他不僅是在療傷,更是在進行一場深層次的悟道與蛻變。”她對守在門外的阿巖公和巖虎感嘆,“老身能感覺到,他體內的那股力量,正在變得更加圓融,更加……可怕。仿佛沉睡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即將蘇醒的、能吞天噬地的洪荒巨獸。”
就在這時,冷鋒率領的星火閣精銳小隊,歷經跋涉,終于抵達了金蟾寨。他們帶來了大量的療傷丹藥、布陣材料以及青禾的親筆信。
看過信后,金花婆婆更加堅定了支持星火閣的決心。她與冷鋒迅速交接,將寨子外圍的防衛與對周邊區域的監控任務交給了這些更專業的人士。星火閣小隊帶來的資源與人力,立刻讓金蟾寨的防御力量上了一個臺階,一些原本因黑巫族覆滅、圣井枯竭而蠢蠢欲動的鄰近小部落,在察覺到這股強大的新生力量后,紛紛偃旗息鼓,甚至派人前來示好、打探。
金蟾寨,借著趙鐵衣帶來的威勢與星火閣的及時支援,開始真正地整合周邊力量,成為了南疆一股不可忽視的新興勢力,也成為了星火閣在南疆扎下的第一根、也是最堅固的一根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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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