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城,星火閣分部,密室。
燭火搖曳,映照著幾張凝重的面孔。主位上端坐的并非分部執事,而是接到密報后,親自從附近州府連夜趕來的江東道星火總巡使——沈滄。他年約四旬,面容精悍,氣息沉穩,乃是星火閣早期核心弟子之一,因長于水戰與統籌,被青禾委以經營東海事務的重任。下首坐著臨海城分部執事、幾名商會船主,以及那位傷勢稍穩、面色依舊蒼白的王教習。
“總巡使,‘黑潮’此次出動三艘‘鬼頭快船’,配備了一種能噴射腐蝕黑水的古怪弩炮,其首領‘翻江鯊’蔣魁親自出手,施展的黑色水龍卷,威力已接近先天中期,屬性陰寒歹毒,絕非尋常海盜手段。”王教習聲音虛弱,但條理清晰,“屬下以‘燎原勁’硬撼,只覺氣血凝滯,元氣運轉不暢,若非兄弟們拼死接應,恐怕……”
沈滄手指敲擊著桌面,發出沉悶的響聲。“蔣魁?半年前不過是個仗著幾分蠻力、在近海劫掠的小角色,何時有了這般能耐?還有那詭異的黑水弩炮……”他目光銳利地看向商會船主,“李老板,你們常年跑海,可曾聽說過類似的東西?”
被問到的李老板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他擦了擦額角的汗,苦笑道:“沈總巡使,小的跑海二十年,南洋、東洋都去過,從未見過這等物事。那黑水沾上船板,不出半日便會銹蝕穿孔,毒性猛烈。倒是有個傳聞……說是極東的‘迷霧群島’深處,有些海外修士,擅驅水御毒,手段詭譎,被稱為‘溟修士’……但這只是海客間的閑談,當不得真。”
“溟修士……溟淵宗……”沈滄低聲咀嚼著這兩個詞,眼中寒光閃爍。青禾閣主密令中提及的線索,與眼前的情報漸漸吻合。“看來,這‘黑潮’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棋子,背后真正的主使者,便是這神秘的‘溟淵宗’了。他們蟄伏多年,如今借‘黑潮’試探,其志非小。”
他霍然起身,下令道:“即刻起,臨海城及沿海各港口,實行宵禁,加派巡邏。所有出海商船,必須向分部報備航線,并由至少一名先天境教習或等價護衛力量隨行。將新運抵的‘破浪弩’優先裝備受損船只,天工院研制的‘清瘴辟毒丹’下發至所有船員。”
“總巡使,我們是否要組織力量,主動出擊,清剿‘黑潮’?”分部執事問道。
沈滄搖了搖頭,目光深沉:“敵暗我明,貿然出擊,恐中埋伏。‘黑潮’不過是癬疥之疾,其背后的‘溟淵宗’才是心腹大患。我們需以靜制動,加固防線,同時……”他頓了頓,“需請動一位足以定鼎東海局勢的強者坐鎮。”
眾人聞,皆是一凜。足以定鼎東海局勢的強者?如今帝國之內,除了深宮那兩位,還有誰……
沈滄沒有明,但心中已有了計較。青禾閣主的密令中,除了告知溟淵宗之事,還隱晦提及,那位平定南疆的將軍,似乎已悄然東來。若他能在此刻現身臨海城,無疑是一針最強的定心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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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海城外,無名海崖。
趙鐵衣負手而立,任由帶著咸腥味的海風吹拂著他的衣袍。他指尖纏繞著一縷極其細微、幾乎不可察的灰黑色能量氣息,正是從那王教習傷口處剝離殘留的。這氣息陰寒、粘稠,帶著一種侵蝕與腐朽的特性,與中原乃至南疆的元氣屬性迥然不同,更接近于某種變異的水系法則。
他嘗試以混沌之氣模擬、解析。起初,那灰黑氣息在混沌氣流中左沖右突,試圖侵蝕,但很快便被更加本質的混沌之力包裹、分解,還原成一絲精純的水元力和一股更加隱晦、帶著混亂意志的負面能量。
“并非單純的水法,其中摻雜了‘怨’與‘蝕’的規則碎片……”趙鐵衣若有所思。這溟淵宗的修煉路子,似乎走的并非堂皇正道,更像是某種偏激的、借助外物或邪異儀式強化的捷徑。那“覆海君-->>”修為的突進,恐怕也與此脫不了干系。
他抬眼望向迷霧群島的方向,神識如同無形的觸角,極力向遠方延伸。越過近海繁忙的航道,越過星羅棋布的普通島嶼,在那片被常年濃霧籠罩的海域邊緣,他感受到了一股龐大、混亂而充滿敵意的能量場。那能量場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不斷汲取著周圍海域的靈氣與水元,更隱隱散發出與手中這縷氣息同源,卻強橫了千百倍不止的波動!
那里,便是溟淵宗的巢穴所在?還是僅僅是一個前哨?
就在他凝神感知之際,眉心忽然一跳。一股微弱卻清晰的聯系,自臨海城星火閣分部的方向傳來——是他留在那受傷王教習身上的那縷混沌氣息被觸動了。并非傷勢惡化,而是有另一股不弱的氣息正在試圖探查、驅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