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的海面之上,混亂依舊在持續。失去了統一指揮與協調的“第七凈化艦隊”先遣部隊,如同被斬斷了提線的木偶,在天空中進行著毫無章法的死亡之舞。baozha的火光此起彼伏,扭曲的金屬殘骸裹挾著濃煙與電火花,如同隕星般不斷墜落入海,激起巨大的浪濤。
“探索者一號”化身為冷酷的獵手,在趙鐵衣混沌領域殘留的微弱庇護下,游弋于戰場邊緣,精準地收割著那些落單、失控的中小型艦船。破浪弩的尖嘯,元氣炮的轟鳴,以及試驗性能量武器劃破空氣的滋滋聲,交織成一曲屬于土著文明的反擊戰歌。雖然無法撼動那幾艘依舊龐大、但暫時陷入內部混亂的主力艦,但每擊毀一艘敵艦,船員的士氣便高漲一分。
沈滄站在艦橋,冷靜地發布著指令,目光卻不時擔憂地瞥向船首那道盤膝而坐、氣息萎靡的玄色身影。他知道,方才那逆轉戰局的一拳,消耗的是將軍的根本。
趙鐵衣閉目凝神,全力運轉混沌元胎,汲取著周圍天地間稀薄的元氣,更引導著混沌領域緩緩收縮,將那些被擊毀艦船逸散出的、精純卻混亂的宇宙能量與金屬殘骸中蘊含的奇異物質,如同鯨吞般納入體內。混沌之力包容萬物,這些來自星海的“殘羹冷炙”,此刻都成了他修復自身、補充消耗的養料。
他的心神,更多沉浸在對剛才那一拳的復盤與推演之中。
“破滅拳印,引動歸墟之意,干擾其秩序網絡……效果顯著,但消耗太大,且對自身反噬不輕。”他內視著丹田內那片略顯黯淡的混沌宇宙,以及那枚因被強行催動而顯得有些躁動的“終結規則種子”。
“混沌之道,在于平衡。毀滅與創造,秩序與混亂,需并行不悖。方才一擊,過于側重‘歸墟’,險些動搖了混沌根基。”
他引導著新吸納的能量,小心翼翼地滋養著混沌宇宙,同時分出一縷心神,再次觸碰那枚“終結規則種子”,不再是以力壓制,而是以更加包容、更加理解的態度,去感受其內部蘊含的冰冷、死寂、卻又代表著某種宇宙必然規律的“真理”。
漸漸地,一絲明悟涌上心頭。
“終結,并非絕對的惡,亦是循環的一部分,是新生孕育的溫床。混沌,當能容納終結,亦能自終結中孕育新生……”
隨著這念頭的通達,他掌心那縷融合了秩序光紋的混沌氣流,似乎變得更加靈動,其內部那絲“秩序”的意味,不再是與混沌對立,反而更像是一種……框架,一種讓混沌的演化更加高效、更具針對性的內在結構。
就在他悟道恢復之際,天空中的混亂開始出現新的變化。
那幾艘受損較輕、率先從內部邏輯沖突中恢復過來的主力艦,似乎接收到了來自遙遠星海深處的某種強制指令。它們不再試圖重整混亂的陣列,也不再理會那些正在被“探索者一號”獵殺的友軍,而是齊齊調轉方向,將仍舊完好的推進器功率提升至極限,拖拽著殘破的艦體,如同受傷的巨獸,頭也不回地朝著來時的虛空漩渦倉皇遁去!
逃了?
沈滄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些冰冷的機械造物,在評估局勢不利、核心任務(規則覆蓋與清除混沌源點)暫時無法完成,且損失超過某個閾值后,便會基于最優邏輯,選擇撤退,以保存有生力量。
它們是工具,是程序,沒有榮譽,也沒有死戰不退的概念。
隨著主力艦的撤退,剩余那些尚能行動的艦船也紛紛效仿,不顧一切地沖向虛空漩渦,甚至不惜撞開擋路的友軍殘骸。不過片刻功夫,那遮天蔽日的鋼鐵叢林便如同退潮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天空中數十個緩緩收縮、最終彌合的空間漣漪,以及海面上漂浮的、燃燒著的無數金屬殘骸,證明著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星海之戰。
海風重新吹拂,帶著硝煙與焦糊的氣息。陽光刺破逐漸散去的能量煙塵,再次灑落在這片飽經蹂躪的海域。
“結……結束了?”一名年輕的操作員癱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仿佛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