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一號”的歸途,比去時更加沉默,也更加迅疾。巨艦拖著略顯殘破的軀殼,卻帶著滿艙足以震動整個帝國的收獲與警示,如同一支射出的弩箭,劃破深藍的海面,向著西北方向的家園全力返航。船上的氣氛凝重而壓抑,沒有了初航時的好奇與憧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以及對未來沉重責任的清晰認知。
趙鐵衣大部分時間都留在艙室深處,氣息與整艘船、甚至與周圍的海天融為一體,陷入了一種深沉的定境。他在消化此行的所有收獲——與“星梭”的規則交鋒、星骸廢墟的信息汲取、以及與“第七凈化艦隊”的生死搏殺。尤其是最后那引動“歸墟”意境、干擾艦隊秩序網絡的一拳,雖損耗巨大,卻也如同最猛烈的煅燒,讓他對混沌之道的理解,淬煉得更加精純、更加深邃。
他丹田內的混沌宇宙,不再僅僅是灰蒙蒙的氣流與生滅的星云。此刻,那片宇宙的背景色變得更加幽深,仿佛融入了星空的本質。無數微小的星點不再是雜亂無章地閃爍,而是隱隱遵循著某種更加復雜、更加動態的規律在運行、演化。那一絲絲被他融入的秩序光紋,如同宇宙的基本法則,為這片混沌提供了穩定的框架,使其演化不再完全無序,而是向著更高效、更具潛力的方向推進。
而那枚“終結規則種子”,雖然依舊被層層封印,但其散發出的冰冷死寂之意,不再被混沌單純地排斥,反而被緩緩引導、分散,融入到了宇宙生滅循環的“滅”之環節中,成為了推動新一輪“生”的潛在動力。毀滅與創造,在他的混沌宇宙內,初步形成了一種動態的、危險的,卻又充滿無限可能的平衡。
他的意識,仿佛高懸于這片新生混沌宇宙之上,俯瞰著其內部的規則演變,與星骸廢墟中獲取的關于能量、物質、空間的知識相互印證。
“混沌,非是混亂無序,而是包羅萬有,演化萬千。秩序是其骨架,混亂是其血肉,毀滅是其輪回,創造是其新生……”
一種更加宏大、更加本質的明悟,在他心間緩緩流淌。他感覺自己的神魂境界,似乎觸摸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門檻,那是超越此界所謂“陸地神仙”,邁向真正“執掌規則”之境的征兆。
帝國,京城。
當“探索者一號”尚在歸途時,由趙鐵衣以混沌秘法加密、通過特殊渠道傳遞回的、關于星海文明及其威脅的最高機密信息,已然擺在了太傅青禾與皇帝蕭燼的案頭。
即便以青禾的沉穩與蕭燼的超然,在解讀完那份信息后,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星海文明……跨位面航行……規則覆蓋武器……第七凈化艦隊……
每一個詞匯,都沖擊著他們過往的認知極限。他們終于明白,趙鐵衣西行歸來后所“更大的威脅”,所指為何。這已非一城一地、一朝一代的興衰,而是關乎整個位面、所有生靈存續的終極挑戰!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
“看來,朕和云昭想偷懶,是不成了。”蕭燼把玩著一枚溫潤的棋子,語氣依舊帶著慣有的慵懶,但眸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封的肅殺。
青禾立于下首,絕美的容顏上滿是凝重:“陛下,星火閣與帝國,必須立刻進入最高戰備狀態。遠航計劃需加速,但重心需從探索轉為防御與技術突破。我們需要更多、更強的‘探索者號’,需要能對抗規則覆蓋的陣法,需要解析那些星海科技,化為己用。”
“準。”蕭燼落下一子,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內閣與星火閣,可全權處置,調動帝國一切資源。凡有阻礙者,無論身份,以叛國論處。”
他抬眼,看向青禾,目光銳利如刀:“告訴趙鐵衣,放手去做。這盤棋,朕陪他下到底。天塌下來,有朕和云昭先頂著。”
有了帝后的絕對支持,青禾雷厲風行。一道道蘊含著最高權限的政令自內閣與星火閣發出,如同無形的神經網絡,瞬間激活了整個帝國這個龐大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