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前面樹林里傳來幾聲熟悉的、帶著濃重口音的回應(yīng)，不是桂軍，也不是中央軍，

尖兵班帶著幾個人從樹林里鉆了出來。來的不是敵人，而是幾個穿著破爛不堪、幾乎與山民無異的漢子，但他們手里拿著的，卻是保養(yǎng)得不錯的漢陽造步槍，眼神里帶著警惕和審視。

“你們是哪個部分的？”對方領(lǐng)頭一個黑瘦漢子率先發(fā)問，目光銳利地掃過獨立師這群同樣狼狽卻軍容未散的隊伍。

“中國工農(nóng)紅軍黔北獨立第一師，你們是？”何萬山搶上前回答，手依舊按在槍套上。

那黑瘦漢子聽到“紅軍”二字，眼神稍稍緩和，但依舊警惕：“紅軍？你們怎么會從這里走？這條根本不是路，”

“你們又是什么人？”張百川走上前，沉聲反問。

那漢子打量了一下張百川的氣度，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我們是黔東游擊支隊的，在這一帶活動。你們……真是主力紅軍？”

黔東游擊支隊？地方黨組織的游擊隊？

張百川心里一動，立刻表明身份，并簡要說明了情況。

聽到他們是剛從敵人合圍圈里殺出來，一路奔襲至此，那幾個游擊隊漢子臉上頓時露出了震驚和敬佩的神色。

“怪不得……怪不得這幾天白狗子調(diào)動那么頻繁，到處設(shè)卡子，原來是追你們，”黑瘦漢子恍然大悟，態(tài)度一下子熱情了許多，“首長，你們可真是太厲害了，能從那邊打過來，”

他看了看獨立師疲憊不堪的隊伍和不少傷員，立刻道：“這地方我們熟，往前再走十幾里，有個秘密營地，有山洞，能歇腳，還有我們藏的一點糧食和草藥，”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在游擊隊員的帶領(lǐng)下，獨立師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暫時喘息的地方。雖然條件極其簡陋，但至少有了遮風(fēng)避雨的山洞和寶貴的食物藥品。

游擊隊的負責(zé)人，一個姓楊的政委，很快聞訊趕來。他是個精干的中年人，聽到張百川他們的情況和判斷后，臉色也變得極其凝重。

“黎平是個陷阱，這個情況我們也隱約察覺到一些，敵人兵力調(diào)動很不尋常。”楊政委皺著眉頭，“首長你們判斷得對，直走黎平確實是死路一條。鉆這大山，雖然苦，但確實是步活棋，”

他話鋒一轉(zhuǎn)，壓低聲音道：“不過，光是躲和跑，也不是長久之計。敵人既然鐵了心要合圍，這大山他們也遲早會搜進來。”

“楊政委有什么高見？”張百川問。

“我們?nèi)松倭Ρ。煜さ匦危⒁察`通。”楊政委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據(jù)我們觀察，敵人為了堵你們，把周圍幾個縣的守備兵力都抽空了，尤其是石阡縣城，現(xiàn)在那里就剩下一個保安團和幾百號民團，空虛得很，”

石阡？

張百川立刻在地圖上找到這個點。位置很微妙，不在他們原定穿插路線上，但若能拿下，確實能極大地補充物資，更重要的是，能再次狠狠打亂敵人的部署，

“你們的意思……是打石阡？”張百川看向楊政委。

“對，”楊政委重重點頭，“我們游擊隊可以全力配合，帶路，提供情報，甚至參與戰(zhàn)斗，拿下石阡，搶了物資，震動敵人，然后你們再繼續(xù)轉(zhuǎn)移，跳出包圍圈，這比一味在山里躲藏強，”

又一個大膽的計劃，

打？還是繼續(xù)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張百川身上。

剛剛獲得片刻喘息，又要主動去攻擊一座縣城？這風(fēng)險……

張百川看著地圖上那個標注著“石阡”的小點，又看了看周圍眼巴巴望著他的干部們，看了看那些雖然疲憊卻眼中重新燃起火焰的游擊隊員。

他沉默了片刻，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的光芒。

“打，”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