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這兩個字，讓黔北獨立師每一個戰(zhàn)士的心都興奮起來，把最后一點力氣和狠勁都榨了出來。隊伍朝著龍山縣的方向猛撲，再陡的山，再深的澗，也擋不住那股子發(fā)了瘋的勁頭。

幾天急行軍，幾乎沒人掉隊，傷號咬著破布，一聲不吭地被架著走，新兵蛋子摔得鼻青臉腫，爬起來啐口帶血的唾沫，繼續(xù)跟上。連那幾門寶貝似的迫擊炮，都被拆散了，人扛馬馱，沒一個零件拉下。

“快，再快點兒，”何萬山嗓子早就喊劈了，來回在隊伍里竄，“龍山縣就在前頭，兄弟部隊等著呢，別讓老子們‘悍匪’的名頭掉了價，”

“悍匪”這詞，如今聽著竟有點順耳了。

終于，在一個霧氣將散未散的清晨，前出偵察的尖兵連滾帶爬地跑回來，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師……師長，看……看到了，紅旗，好多紅旗，就在前面山坳里，是……是咱們的人，紅二六軍團，”

整個隊伍瞬間炸了鍋，所有人都伸長脖子往前擠，恨不得長出千里眼。

張百川心臟咚咚狂跳，幾步?jīng)_上前方一塊高坡，舉起望遠鏡。

鏡頭里，晨霧繚繞的山谷中，一片開闊地上，密密麻麻扎著營帳。無數(shù)戴著八角帽、穿著灰色軍裝的身影正在忙碌。一面面雖然破舊卻依舊鮮艷的紅旗，在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崗哨森嚴，隊形齊整，那股子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主力部隊特有的沉穩(wěn)和煞氣，隔老遠都能感受到，

真的是紅二六軍團，

“發(fā)信號，表明身份，”張百川壓下翻騰的情緒，厲聲下令。

三顆綠色信號彈升空。

很快，對面營地也升起三顆信號彈回應(yīng)。一隊騎兵從營地中疾馳而出，朝著他們而來。

獨立師的隊伍迅速在山坡上整理隊形。雖然衣衫比對面還要破爛，不少戰(zhàn)士還穿著繳獲的國民黨軍服，但經(jīng)歷了湘江血戰(zhàn)和一路拼殺淬煉出的那股彪悍精銳之氣，卻絲毫不弱。

騎兵小隊很快奔到近前，領(lǐng)頭的是個精悍的年輕干部，目光銳利地掃過獨立師這支裝備雜亂卻眼神兇悍的隊伍，最后落在被眾人簇擁、同樣年輕卻自帶一股殺伐決斷氣場的張百川身上，干凈利落地敬了個禮：

“報告，紅二方面軍偵察連長，奉命前來接應(yīng)，請問是黔北獨立師的同志嗎？”他的目光里帶著一絲好奇和審視。黔北獨立師？這名號沒聽過，但看這氣勢，絕非凡輩。

“我是師長，張百川?！睆埌俅ɑ囟Y，聲音沉穩(wěn)。

那連長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顯然沒想到這支能攪得黔天翻地覆的“悍匪”首領(lǐng)如此年輕。他立刻道：“張師長，賀軍長、任政委命令我部在此迎接，請隨我來，”

“賀軍長？賀軍長軍長？”何萬山在后面激動地小聲嘀咕，“乖乖，見到真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