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魯中山東軍區(qū)指揮部，張百川披著軍裝站在院子里，他深吸了一口空氣，目光越過院墻，看到這片已然成型的根據(jù)地。

政委謝福治端著兩個搪瓷缸子走了過來，遞過一個：“司令員，起這么早？炊事班剛燒開的水，暖暖身子。”

張百川接過缸子，雙手捂著，感受著那點溫熱：“睡不著啊，老謝，咱們這攤子，現(xiàn)在是越鋪越大了。”

謝福治在他身邊站定，同樣望著遠方：“是啊，將近三十萬部隊，控制著大半個山東，東臨大海，西抵運河，北迫濟南，南接隴海，想想剛來的時候，真是天壤之別。”他語氣里帶著感慨，更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總部和延安對我們期望很高。”

張百川轉(zhuǎn)頭看向他：“期望高，壓力就大，鬼子雖然暫時縮了回去，岡村寧次的三路圍攻也被我們砸了個粉碎，但他們絕不會甘心。我們在發(fā)展，他們也在舔傷口，琢磨著下一口怎么咬得更狠。”

兩人正說著，參謀長陳榘和政治部主任肖樺也一前一后走進了院子。陳榘手里拿著一卷剛收到的電文，肖樺則抱著幾本厚厚的名冊。

陳榘揚了揚手中的電文：“司令員，政委，各旅匯報，第一階段的基礎練兵都已接近尾聲，部隊士氣很高。”

肖樺接口道：“政治部統(tǒng)計了一下，隨著魯西南、魯東南連成一片，咱們實際控制人口已經(jīng)突破兩千萬。群眾參軍熱情不減，各地方部隊和民兵組織也在蓬勃發(fā)展，為主力提供了充足的兵源。”

張百川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欣慰，但很快又被嚴肅取代：“家底厚了，更要精打細算。走，進去說。”

指揮部里，一張軍事地圖鋪在桌上，上面標注著敵我態(tài)勢。紅色的箭頭代表著山東軍區(qū)控制的區(qū)域，將幾個孤立的鬼子據(jù)點包圍其中，其中最為醒目的，便是北面的濟南和東面的青島。

張百川沒有立刻談論地圖，而是先問起了另一件事：“老肖，統(tǒng)一軍裝和武器裝備的事情，推進得怎么樣了？”

肖樺翻開名冊：“進展順利。得益于我們之前的繳獲和兵工廠的努力，主力部隊換裝日式三八式步槍基本完成，輕重機槍、擲彈筒也按編制配齊。被服廠正在日夜趕工，新的軍裝已經(jīng)開始分批下發(fā)，雖然染料緊張，樣式統(tǒng)一，但戰(zhàn)士們穿上新軍裝，精神頭就是不一樣，”

“好，要的就是這股子精氣神，”張百川贊了一句，隨即手指敲了敲桌面：“武器統(tǒng)一了，下一步，就是要把拳頭攥得更緊。老陳，炮兵旅的組建方案，你和周旅長敲定了沒有？”

陳榘走到地圖前，信心十足：“基本敲定了。以魯中兵工廠自產(chǎn)的‘魯造一式’75毫米山炮和‘魯造一式’82毫米迫擊炮為骨干，加上歷次戰(zhàn)役繳獲的鬼子九二式步兵炮、四一式山炮，甚至還有幾門仿制的奧地利百祿炮，初步編成三個炮兵團。周旅長拍著胸脯保證，只要炮彈供得上，他能把鬼子的烏龜殼一個個都敲開，”

張百川仔細聽著，不時發(fā)問：“炮兵的觀測、通訊人員培訓跟不跟得上？騾馬化機動的問題解決了多少？炮彈儲備，特別是兵工廠自產(chǎn)的新式炮彈，有多少庫存？”

陳榘一一作答，數(shù)據(jù)詳實，顯然做了充分準備。謝福治和肖樺也偶爾補充幾句。整個討論過程嚴謹而高效，張百川對細節(jié)的追問，體現(xiàn)了他對大兵團作戰(zhàn)保障工作的極端重視。

“看來，咱們炮兵算是初步有規(guī)模了。”張百川最終點了點頭，目光重新投向地圖：“那么，接下來，我們這把磨好的刀，該先砍向哪里？”

他地點在地圖上兩個藍色的核心標記上――“濟南，還是青島？”

謝福治沉吟片刻，率先開口：“這個問題，正好大家一起議議。”他指向濟南，“我認為，應該先打濟南。理由有三：第一，濟南是山東省會，政治意義巨大。光復濟南，對整個山東乃至全國的抗戰(zhàn)士氣，將是極大的鼓舞，也能讓延安和總部看到我們山東軍區(qū)的實力和決心。第二，濟南地處津浦鐵路要沖，拿下它，就等于切斷了鬼子南北交通的大動脈，孤立了津浦線沿線的敵軍。第三，據(jù)內(nèi)線情報，經(jīng)過我們連續(xù)打擊，特別是第32師團被殲后，濟南守敵兵力相對空虛，主要是第59師團殘部和一些獨立混成旅團，士氣低落，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他頓了頓，話鋒微轉(zhuǎn)：“當然，缺點也很明顯。濟南是敵人重兵防御的核心，城墻堅固，工事林立。一旦我們久攻不下，周邊如德州、滄州甚至河北的敵人很可能迅速增援，我們可能會陷入攻堅戰(zhàn)與阻擊戰(zhàn)的泥潭。”

肖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政委考慮得很周全。從政治影響和戰(zhàn)略價值看，濟南無疑是首選。打下濟南，我們山東軍區(qū)這塊牌子，就真正叫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