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山東軍區指揮部的院子里,一棵老槐樹投下大片蔭涼。張百川、謝福治、陳榘、肖樺四人圍坐在石桌旁,不像是在開會,倒像是老友閑聊。
陳榘把一份電報輕輕放在石桌上:“老蔣的人,動作不慢啊。那個姓何的‘省府主席’,帶著他的隨員和一個警衛團,已經到了曹縣。架子端得十足,張口就是要‘接收濟南’,‘恢復秩序’。”
肖樺哼了一聲,拿起旁邊的蒲扇扇著風:“恢復秩序?鬼子在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們來恢復?我們流血流汗打下來的地盤,他們倒想撿現成的。下面部隊反映,有些打著‘國府’旗號的小股武裝,已經開始在邊緣區活動,試探我們的反應了。”
謝福治沒有立刻說話,端起粗瓷碗喝了口水,才緩緩道:“意料之中。我們在山東聲勢越大,重慶那邊就越坐不住。硬搶,他們現在沒那個實力,也不敢明目張膽挑起大規模沖突。但小動作肯定不會少,蠶食、滲透、制造摩擦,這是他們的老套路了。”
張百川聞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沉穩,他看向其他三人:“山東,是山東軍民犧牲了無數生命從鬼子手里奪回來的,這一點,沒有任何含糊。我們的底線就是,現有的光復區,一寸土地也不能讓。根據地的政權、軍隊、民生,必須在我們絕對控制之下。”
“我同意。”謝福治點頭:“但方式方法要注意。既要堅決,又不能授人以柄,給重慶方面留下攻擊我們‘破壞抗戰’的口實。”
“所以,要劃一條線。”張百川站起身,走到掛在旁邊墻上的地圖前:“一條明確的紅線。告訴那位何主席,以及所有想來山東‘有所作為’的人,哪些地方他們可以去,哪些地方,一步也不能踏過。”
陳榘跟過來,接口道:“曹縣、單縣以及魯西南部分他們目前控制的區域,可以暫時劃為他們的‘活動區’。但濟寧、菏澤核心區域,津浦路沿線,膠濟路,以及所有我們光復的縣城和重要鄉鎮,必須明確為我軍防區,嚴禁其武裝人員進入。”
“光劃界還不夠。”肖樺也走了過來,用扇子點地圖:“還要斷了他們擴充實力的念想。那些墻頭草一樣的偽軍殘部、地方土頑,必須在我們劃界之前,盡快肅清或收編,不能留給重慶方面用來擴充實力,反過來對付我們。”
“老肖說到點子上了。”張百川贊許地看了肖樺一眼,“命令:靠近其活動區的各旅、各軍分區,加大清剿力度。對于愿意投誠的偽軍、土頑,可以給予出路,分散編入地方部隊或參加生產。對于冥頑不靈、企圖等待‘中央軍’接收的,堅決消滅,同時,告訴我們的地方工作隊,群眾工作要做得再扎實些,讓老百姓明白,誰才是真正為他們打鬼子、謀利益的。”
謝福治補充道:“經濟上也要卡住。我們控制的鹽場、煤礦、糧食產區,以及青島這個出海口,絕不能向他們開放。他們那點人馬,補給主要靠后方運輸和就地征斂,只要我們卡住了關鍵物資,他們的日子就長不了。”
“好,就這么辦。”張百川下定決心,“老陳,以山東軍區司令部的名義,給那位何主席發一封公函,語氣可以客氣點,但內容必須明確。一是歡迎其率部參與抗戰,二是明確劃定雙方部隊臨時駐防區域,要求其部隊不得越界,以免發生誤會和沖突。三是強調山東敵情仍很復雜,日偽殘余未清,建議其將主要精力用于對日作戰。”
陳榘記下要點:“我馬上草擬電文。不過,司令員,你覺得他們會老老實實待在劃定的區域里嗎?”
張百川嘴角微揚:“他們要是老實,反倒奇怪了。我們把紅線劃清楚,既是表明我們的態度和底線,也是占據道義和主動。他們要是敢越界,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告訴前沿部隊,加強警戒,一旦發現對方武裝人員越界,先警告,警告無效,可以采取必要措施,直至解除武裝,出了事,我擔著。”
肖樺笑道:“有司令員這句話,下面的干部心里就有底了。政治部也會下發指示,教育部隊和群眾,既要保持警惕,又要掌握斗爭策略,做到有理、有利、有節。”
幾天后,山東軍區的公函送到了暫駐曹縣的“山東省政府”何主席手中。看著電文上措辭嚴謹卻寸步不讓的內容,何主席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