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川說:“從現在開始,大張旗鼓地向南京方向運動。白天行軍,晚上休息,讓國民黨特務看得清清楚楚。到了南京外圍,不要攻城,構筑陣地,做出要長期圍困的架勢。”
“明白。”韓現楚沒有多問,“需要打一下嗎?”
張百川說:“不要真打。用炮兵轟幾下,用步兵沖一下,試探一下防御強度就行。重點是讓湯恩伯覺得,你要打南京。”
“是,”
通話結束。
張百川放下話筒,看向粟昱:“老粟,還得辛苦你一趟。”
“去哪兒?”
“鎮江。你去指揮二縱、五縱、七縱。具體怎么圍,怎么放,你臨機決斷。我只有一個要求三天之內,我要看到鎮江的守軍棄城西逃。”
“三天……”粟昱想了想,“有點緊,但可以試試。”
張百川指了指電報:“中央的電報你也看到了,要我們速戰速決。鎮江這一仗,關系到整個南京戰役的成敗。”
粟昱戴上帽子:“放心,我這就出發。”
張運逸走過來,遞給張百川一杯熱水:“張總,您這部署……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湯恩伯不上當,死守鎮江,或者干脆放棄鎮江,收縮兵力死守南京呢?”
張百川接過杯子:“死守鎮江,八萬人被我們圍殲,他擔不起這個責任。放棄鎮江,南京門戶洞開,老蔣饒不了他。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既守鎮江,又保南京。但兵力就那么多,顧此失彼。”
他頓了頓:“打仗就是這樣,你讓敵人面臨兩難選擇,他就一定會犯錯。”
電臺又響起來。
報務員摘下耳機:“司令員,一縱王坤部急電,先頭部隊已切斷浙贛線義烏段,正在構筑防御工事,”
“告訴王坤,干得好。”張百川沒有回頭,“讓他鞏固陣地,防備杭州方向的敵人反撲。”
“是,”
又一個參謀進來,手里拿著剛譯出的電報:“司令員,上海地下同志轉來的情報。湯恩伯今天凌晨緊急召見南京衛戍司令部高級軍官,會上有人建議放棄鎮江,集中兵力守南京。湯恩伯沒有表態,但會后下令,從鎮江抽調一個師回防南京。”
張百川轉過身:“哪個師?”
“五十四軍的主力師,第一百師。”
“好。”張百川走回地圖前點在鎮江上,“抽走一個主力師,鎮江的防守就弱了。鐘偉的壓力就小了。”
他頓了頓:“告訴粟昱,湯恩伯開始抽兵了。讓他加把勁,把包圍圈扎緊點。”
“是,”
張運逸看著地圖,忽然說:“司令員,如果一切順利,三天后鎮江的守軍棄城西逃,湯恩伯從南京抽兵接應。那時候,我們怎么打南京?”
“那時候……”張百川從鎮江向西劃,停在南京城外,“鎮江的敗兵往南京跑,湯恩伯的接應部隊往鎮江方向走。兩股部隊在路上相遇,正是最混亂的時候。”
他抬起頭:“那時候,我們這邊就該真的打南京了。”
指揮部里響起一陣議論聲。
張百川走到電臺前,拿起話筒:“給我接四縱吳可華部。”
幾秒鐘后,吳可華的聲音傳出來。
“吳可華嗎?我是張百川。”
“司令員,我們正在向宣城方向運動――”
張百川看著地圖:“四縱、六縱、八縱,全部向南京西南方向集結。。”
“南京西南?”吳可華疑惑,“司令員,我們不是應該在皖南控制山口要道嗎?”
“現在不用了,湯恩伯的注意力全在鎮江和南京,沒心思管皖南。你們三個縱隊,隱蔽向南京西南的江寧、溧水方向運動。三天后,等我命令。”
“是,可司令員,我們到那兒干什么?”
“等鎮江的敗兵往南京跑,等湯恩伯的接應部隊往鎮江走。等他們在路上亂成一團的時候從側翼殺出來,截斷他們的退路,分割包圍,一口吃掉。”
話筒那邊沉默了兩秒,然后傳來吳可華興奮的聲音:“明白了,保證完成任務,”
通話結束。
張百川放下話筒,看向張運逸:“參謀長,給中央回電。”
張運逸拿起筆。
“電文如下:中央來電收悉。華野主力已按預定計劃展開行動。現部署如下:一、以二縱、五縱、七縱圍困鎮江,誘敵棄城西逃。二、以十一縱佯攻南京,調動敵軍。三、以一縱、三縱切斷浙贛線,隔絕敵杭州方向援軍。四、以四縱、六縱、八縱隱蔽集結于南京西南,待機殲敵。預計三至五日內,可完成對南京之合圍。張百川。”
張運逸快速記完,抬起頭:“張總,這就發嗎?”
“發。讓中央放心,南京這一仗,我們有把握。”
“是,”
張運逸出去了。
指揮部里暫時安靜下來。
張百川坐回椅子上,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三天。
他給了中央三到五天的承諾。但實際上,他給自己定的時間更緊――三天。
三天之內,鎮江必須破。
三天之內,南京必須圍。
三天之后――
他睜開眼睛,看向地圖上那個被紅色箭頭逐漸包圍的城市。
三天之后,那面青天白日旗,就該降下來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