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原國民黨國防部大樓,現在華野前線指揮部。
張百川拿起最上面那份電報掃了一眼,是粟昱從鎮江發來的。
張百川把電報遞給參謀長張運逸:“部隊傷亡統計出來了,二縱在鎮江外圍損失最大,傷亡三千七百多人。五縱、七縱加起來兩千出頭。繳獲倒是不少,光山炮就拉回來三百多門。”
張運逸接過電報:“部隊現在很疲勞,連續作戰,不少戰士走著路都能睡著。”
張百川又拿起另一份電報,是韓現楚從南京城里發來的:“十一縱進城后紀律執行得不錯,沒有擾民的事。地下的同志配合得好,水電、糧庫、銀行都控制住了。”
粟昱推門進來,軍裝已經換了干凈的,但臉上還有疲憊:“老總,部隊不能這么一直打下去。從渡江到現在沒歇過。再打,要出問題。”
張百川抬起頭:“是該歇歇了,你覺得該歇多久?”
粟昱拉過把椅子坐下:“最少五天,傷員要安置,繳獲的武器要分發,新補充的兵員要訓練。還有,南京這么大個城市,接管工作千頭萬緒,總得理順了才能走。”
張運逸插話:“可湯恩伯現在在上海,給他五天時間,他能在上海再組織起一條防線。”
張百川把手里那份電報放下:“十縱昨天在蘇州外圍咬住了湯部的后衛部隊,打掉了兩個團。湯現在帶著三四萬殘兵敗將逃進上滬,驚魂未定,哪有心思組織防線?”
他頓了頓:“不過你們說得對,部隊是該休整。”
粟昱和張運逸對視一眼。
“休整三天。就三天。三天后,分兵兩路。一路打杭州,一路打上海。”
“分兵?”粟昱帶著驚訝:“張總,我們現在雖然占了金陵,但湯部在上海還有三十萬人。白部在武漢雖然按兵不動,但要是我們分兵,他會不會……”
張百川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白崇禧不敢動,東北野戰軍已經打到沈陽了,老蔣現在焦頭爛額,哪還顧得上武漢?白精明得很,保存實力第一,不會為了湯部跟我們拼命。”
他拿起紅藍鉛筆,在地圖上杭州和上海的位置各畫了一個圈。
“杭州方向,湯留了兩個軍,大約六萬人。但他們現在是驚弓之鳥,浙贛線被我們切斷,后路斷了。”張百川的鉛筆在杭州圈上敲了敲,“派兩個縱隊過去,足夠。”
“哪兩個縱隊?”張運逸問。
“四縱吳可華部,六縱周錫漢部。”張百川說,“這兩個縱隊在鎮江打得最狠,傷亡也大,需要補充休整。讓他們去杭州,路上可以邊走邊整補。”
粟昱走到地圖前:“那上海呢?三十萬人,鋼筋水泥的工事,還有外國軍艦在黃浦江上。”
“三十萬是虛數。”張百川說,“他從金陵帶過去三四萬殘兵,加上上滬原來的守軍,頂多二十萬。而且這二十萬人里,一大半是保安團、警察部隊,真正有戰斗力的,不超過十萬。”
他頓了頓:“但我們不能強攻。上海不是南京,打爛了,對不起老百姓。”
“那怎么打?”張運逸問。
“圍而不打,逼他投降。”張百川說,“他現在最怕的不是我們攻城,是他手下的兵嘩變。二十萬人擠在上滬,糧食、藥品、彈藥,哪樣都缺。我們圍起來,斷他外援,用不了一個月,他自己就亂了。”
粟昱沉吟:“可老蔣不會眼睜睜看著上海丟。他或者讓老美出面。”
張百川露出嘲諷:“老美出面更好。他們一出面,就說明國民黨真不行了,要靠外國人來保地盤。這對我們政治上有利。”
“海軍我們暫時沒有。但可以在長江口布置炮兵。告訴彭雪峰,他的十縱在松江、嘉定一線構筑陣地。”
粟昱想了想:“那杭州這邊,兩個縱隊夠嗎?要不要再加一個?”
“再加一個。”張百川說,“八縱聶峰智部也去。三個縱隊,九萬人,對付杭州六萬驚弓之鳥,足夠了。”
“參謀長,記錄命令。”
張運逸立刻拿起本子。
“第一,全軍自即日起休整三日。各縱隊抓緊時間補充兵員、彈藥,安置傷員,總結渡江以來的作戰經驗。”
“第二,休整結束后,四縱、六縱、八縱組成杭州戰役集團,由吳可華統一指揮。任務:解放杭州,控制浙北。”
“第三,二縱、五縱、七縱、九縱、十縱、十一縱,以及五個炮兵縱隊,組成上海戰役集團,由我指揮。任務:包圍上海,迫敵投降。”
“第四,一縱、三縱、十二縱留守南京、鎮江、蕪湖一線,作為總預備隊,同時防備白崇禧集團可能的東進。”
粟昱聽完,問:“那我呢?”
“你留在南京。南京剛解放,百廢待興。你是華東局副書記,又是野戰軍副司令員,軍政都要管。我給你留一個縱隊――十二縱李云龍部,他那個縱隊剛組建,戰役也打了這么久了,正好在金陵練兵。”
“李云龍能愿意?”粟昱笑了,“他可是憋著勁兒要打上海呢。”
“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張百川說,“這是命令。”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報告聲。一個參謀進來,手里拿著剛譯出的電報:“司令員,中央急電,”
張百川接過電報:“張、粟:欣聞南京解放,特致祝賀。現全國戰局已發生根本變化,望華東野戰軍再接再厲,迅速解放上海、杭州等要地。唯上海系國際都市,攻城時須盡可能減少破壞,保護工商業及外國僑民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