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龍呆立當場,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江沐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老朽……老朽真是坐井觀天了。什么國醫圣手,什么杏林泰斗,在先生面前,簡直就是個笑話!這才是真正的中醫,這才是真正的國術啊!”
江沐一邊擦拭著銀針,一邊隨口問道:
“剛才那一套手法,季老看出了幾分?”
季成龍老臉一紅,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羞愧地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慚……慚愧!”
“老朽剛才只顧著震驚,光看著銀針亂飛,竟是……竟是一招也沒看清……”
江沐隨手將長針收入囊中。
“看不清也沒關系,這針法講究的是氣韻和手感,非一日之功。”
“這一療程還要持續兩個禮拜,每日午時行針。季老若是得空,這半個月不妨天天過來。”
季成龍渾身一震。
“有空!必須有空!天大的事兒也沒這事兒大!”
老頭激動得胡子都在抖動,轉頭就沖著還在床上躺著的周老喊了起來。
“老周,你這我不走了!哪怕打地鋪我也得賴在你這兒!我得盯著這小……盯著江先生行針!”
周老看著這位老友如同老頑童般的架勢,只覺好笑,胸腔里的沉悶散去,連笑聲都透亮了幾分。
“你個老季啊,堂堂國醫圣手,賴在我這像什么話。放心,家里空房多的是,這就讓人給你騰一間出來,管吃管住!”
……
接下來的日子,每到午時,那個平日里威嚴赫赫、連領導都要敬讓三分的季成龍季老,就像個剛入學的小學徒,搬個小馬扎,老老實實地守在床邊。
手里甚至還不知從哪搞來了個筆記本,那雙藏在厚底眼鏡后的眼睛,死死盯著江沐捏著銀針的手指,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江沐行針,穩如泰山。
偶爾季成龍實在忍不住,拋出幾個刁鉆晦澀的問題,江沐也不藏私,三兩語便直指要害,往往能讓苦思冥想多年的季成龍恍然大悟,拍著大腿直呼妙哉。
只是,江沐心里也犯嘀咕。
手指摩挲著針包深處那幾枚更加細長詭異的銀針,他在猶豫。
那是鬼醫十三針。
若是動用此針,周老這破敗的肺金之氣不僅能修復,甚至能借機洗筋伐髓,體質比之壯年還要強上幾分。
可余光瞥見旁邊那個眼神狂熱的季老頭,江沐不動聲色地將這個念頭掐滅。
這老頭太較真了。
若是讓他發現周老不僅病好了,連體質都發生了違反常理的躍遷,怕是非要把自己切片研究不可,到時候怎么解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燒山火足矣。
半個月一晃而過。
這一日,江沐收起最后一根針,看著周老背后蒸騰而起的最后一縷白霧散去。
“行了。”
他長舒一口氣,額角微微見汗。
“針灸到此為止。淤血已盡,肺氣已通。接下來只需按方吃藥,固本培元即可,不必再受皮肉之苦。”
“這就……好了?”
周老翻身坐起,試著深吸一口氣。
清涼的空氣順著喉管直入肺腑,再無半點阻滯與刺痛,那種久違的暢快感讓他幾乎想要仰天長嘯。
“神醫!當真是神醫啊!”
還沒等周老下床道謝,一道灰影已經竄到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