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空氣與北境的酷烈截然不同,濕熱粘稠,裹挾著雨林特有的腐殖氣息與各種奇異花草的混合味道,無孔不入。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纏繞如巨蟒,光線透過層層疊疊的葉隙,在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斑,更顯林深幽暗。
蕭燼與云昭一行人并未張揚,皆作尋常商旅打扮,收斂了周身絕大部分氣息,如同水滴匯入江河,悄無聲息地潛行在密林之中。墨七與暗影衛如同最警惕的獵豹,分散在前后左右,將帝后護在中心,同時清除著隊伍經過的痕跡。
根據那份故意泄露的皮卷所示,以及暗影司先期派出的探子回報,青銅面具人及其糾集的勢力,正朝著南疆深處一個名為“瘴癘谷”的險地行進。那里毒瘴彌漫,蛇蟲橫行,更有許多關于古老巫蠱的恐怖傳說,尋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倒是會選地方?!笔挔a感知著前方空氣中那若有若無、被刻意引導留下的能量痕跡,嘴角帶著一絲嘲弄。系統面板上,代表青銅面具人及其主要黨羽的幾個光點,正穩定地向著瘴癘谷方向移動。
云昭目光掃過一株葉片邊緣帶著暗紫色紋路的奇異蕨類,輕聲道:“此地的生機與死氣交織得極為緊密,巫蠱之力在此如魚得水。他們選擇此地,絕非偶然。”
“正好,一鍋端了,也省得他們四處流竄。”蕭燼語氣平淡,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就在帝后二人追蹤目標,深入南疆的同時,遠在京城的皇宮之內,“明心苑”依舊在平靜的外表下,按部就班地運轉。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帝后離京“閉關”的消息,雖屬絕密,但時日稍長,難免引起一些有心人的猜測。加之“明心苑”的存在本就觸動了某些保守勢力的神經,見帝后久不露面,一些潛藏的魑魅魍魎便開始按捺不住。
這日,負責“明心苑”日常事務的一名女官在前往內務府領取份例時,遭到了一名姓錢的內務府管事太監的刻意刁難。這錢太監是宮里的老人,背后似乎有某位宗室王爺的影子,平日里便有些倚老賣老,對“明心苑”這套“標新立異”的東西頗為不屑。
“青禾?就是那個家里是北境屯田戶的小宮女?”錢太監捏著尖細的嗓音,眼皮耷拉著,看也不看那女官呈上的清單,“她這個月的靈石份額沒了。近來庫房緊張,要先緊著各位主子和小王爺們用?!?
女官心中氣憤,卻知道這錢太監不好惹,強忍著怒氣道:“錢公公,這是皇后娘娘定下的份例,名單也是娘娘親自圈定的,您看……”
“皇后娘娘?”錢太監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道,“娘娘如今不是在閉關么?宮里的事兒,總不能事事都等娘娘決斷。咱家這也是為了宮里著想,總不能為了幾個奴婢,虧了主子們不是?”
他這話語里,隱隱帶著對云昭權威的試探與不敬。周圍幾個同樣來領取份例的宮人,都低著頭,不敢出聲。
女官氣得臉色發白,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卻帶著一絲沉穩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錢公公此差矣?!?
眾人回頭,只見青禾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依舊是那身樸素的宮女服飾,但身姿挺拔,眼神清澈而堅定,面對錢太監這等積威已久的人物,竟無半分怯懦。
錢太監瞇起眼,打量著青禾,語氣不善:“哦?咱家哪里說差了?你一個小學員,也敢質疑內務府的安排?”
青禾不卑不亢,行了一禮,聲音清晰地說道:“皇后娘娘設立明心苑,旨在強健宮人體魄,澄澈-->>心性,以更好的姿態侍奉陛下與娘娘,效力宮中。娘娘雖在閉關,但鳳諭猶在,規矩既定。內務府依規辦事,乃是本分。若因‘庫房緊張’便可隨意克扣娘娘定下的份例,今日可扣青禾的,明日是否便可扣其他人的?長此以往,宮中法度威嚴何在?”
她話語條理清晰,句句在理,更是直接點出了對方行為對宮中秩序的危害。那錢太監被問得一噎,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沒想到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宮女,辭竟如此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