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夜的血腥與混亂,隨著晨曦的到來,逐漸沉淀下去。火焰被撲滅,尸體被清理,街道上雖然殘留著戰斗的痕跡與淡淡的焦糊氣,但在京兆尹府與星火閣聯合發布的安民告示與迅速恢復的秩序下,恐慌并未蔓延開來,市井生活以一種驚人的韌性重新開始。
百姓們只知昨夜有匪人作亂,已被官府與星火閣聯手剿滅,茶余飯后多了幾分談資,卻不知曉那場發生在周府地下、足以傾覆半座京城的巫蠱危機,曾在悄無聲息間與他們擦肩而過。
鎮西都護府,臨時行轅(已移至京城星火閣內)。
周文博與那黑巫祭司的尸體已被處理,密室也被徹底凈化、封存。趙鐵衣與青禾對坐于靜室之內,中間擺放著從西域帶回的斷裂白骨杖碎片、血髓晶粉末,以及從周文博密室搜出的一些與黑巫族相關的邪異器物和往來密信。
“西域死亡之海的召喚儀式,京城周府的血祭瘴毒,目標都直指制造大規?;靵y,甚至接引所謂‘巫神’之力?!壁w鐵衣聲音沉穩,指尖劃過那些密信上某些隱晦的代號與標記,“表面看,是守舊盟不甘失敗,勾結北燕殘余、昆侖敗類以及南疆黑巫,發起的瘋狂反撲。”
青禾拿起一片白骨碎片,感受著上面殘留的陰冷氣息,接口道:“但細究之下,疑點頗多。守舊盟的核心是維護舊有門閥與文官集團的利益,而北燕、昆侖、黑巫所求各異,甚至彼此沖突。他們是如何達成合作?又是誰,有能力將這樣一群各懷鬼胎的勢力整合起來,并幾乎在同一時間,于西域和京城發動如此協調的襲擊?”
“除非,”趙鐵衣抬起眼眸,混沌意蘊在眼底深處流轉,“守舊盟本身,也只是一層外衣,或者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真正的執棋者,隱藏得更深,其圖謀也更大,絕非僅僅是為了顛覆星火閣,或者攪亂大胤朝堂那么簡單?!?
密信中的一些碎片信息指向了南疆,尤其是黑巫族近期異常的活躍,以及他們與一個被稱為“圣主”的神秘存在的聯系。
“黑巫族信奉‘血煞’,其巫術核心在于掠奪與毀滅。但這次他們展現出的,不僅僅是破壞,更有一種……‘降臨’的企圖?!壁w鐵衣回想起死亡之海那試圖沖破束縛的邪惡意志,以及周府密室那些能滲透物質、擴散污染的怪蟲,“這不像單純的復仇或破壞,更像是在執行某種……儀式的前奏。”
青禾神色凝重:“你的意思是,他們真正的目標,可能并非京城或西陲某一地,而是通過這些事件積累某種‘條件’,最終完成某個更大的、我們尚未知曉的恐怖儀式?”
“很有可能?!壁w鐵衣點頭,“西域與京城同時動手,或許是因為這兩處地方,存在他們需要的特定‘祭品’或者‘能量節點’。京城是王朝氣運匯聚之所,西陲是溝通域外、煞氣積聚之地?!?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在死亡之海與那黑袍祭司交手時,曾感受到一絲與二十年前,蕭弘遠勾結北燕、暗算我與云昭時相似的巫蠱氣息,只是更為精純、古老。當時以為只是余孽,如今看來,恐怕是同一源頭,沉寂多年后,再次復蘇,并且力量更勝往昔。”
“二十年前……”青禾眸光一凜,“若真如此,那這幕后黑手所謀,恐怕已布局數十載。其耐心與隱忍,遠超尋常。”
兩人沉默片刻,都感受到了那股潛藏在歷史塵埃下的巨大陰影。
“周文博不過是個被推上前臺的棄子,他知道的核心信息有限。北燕使者和沙蝎商會的頭目,所知也多是執行層面?!鼻嗪谭畔滤槠熬€索到了黑巫族這里,似乎就斷了。”
“不,沒斷。”趙鐵衣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南方,“只是指向了更深處。黑巫族隱居南-->>疆十萬大山,極少與外界往來。能驅動他們的大祭司遠赴中原行此險事,那個所謂的‘圣主’,必然與黑巫族核心,乃至南疆的某些古老秘密有著極深的關聯。”
他轉過身,目光堅定:“京城之事已了,余孽清掃交給張廷玉和冷鋒即可。西域邊陲,經此一役,短期內北燕也無力再興風浪。接下來,該去南疆看看了。”
青禾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問道:“需要星火閣如何配合?”
“兩件事。”趙鐵衣道,“第一,動用星火商會和天工院的所有資源,盡可能收集關于南疆地理、部族、物產,尤其是關于黑巫族和其信奉的‘血煞’傳說的一切信息,越詳細越好。第二,挑選一批精干弟子,不必多,但要絕對可靠,精通隱匿、追蹤、醫術、毒理,先行潛入南疆,建立情報網點,繪制詳細地圖,重點是探查黑巫族的聚居地以及近期異常活動的區域?!?
“好。”青禾干脆利落地應下,“人選三日內便可確定,情報收激hui同步進行。你準備何時動身?”
“十日后。”趙鐵衣計算了一下時間,“我需要先回一趟西陲,穩定軍心,做些安排。另外,”他看向青禾,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囑托,“京城乃至整個大胤內部的肅清與穩固,就交給你了。陛下與娘娘雖不,但星火閣此番表現,他們皆看在眼中。這是機遇,亦是責任。”